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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教练一样,在有需要的人的身旁鼓舞士气、陪他一段路、扶他一把,是我期待投注心力去做的事。在身边众人当中,最直接需要我帮助的就是我的小孩。这一阵子几乎每天陪着我刚上大学的女儿,送她去上课、盯着她作功课,回答她的问题。在这段过程中我看到了人能力的极限、也看到了自己没有耐心的弱点。
女儿上大学已经一个月了,她选了几门以前完全没有学过的课,大二微积分、大一物理、还有电脑程序语言、微观经济学。我能帮的就是前三门。三十年没碰这些内容了,为了解答女儿的问题,我尽力复习,找回以前学过的东西。上周末遇到了一个题目:「证明曲线长度的积分与参数的设定(parameterization)无关。」这是纯粹概念性的题目,但老师要求用数学式子来推导。我可以找到例子,也可以在概念上大略知道为何如此,然而一进入导公式就遇到难题了。原则并不难,就是积分的结果,经过参数代换 x=r(t),还是保持不变。这个连我都觉得有困难的习题,当我要教我女儿的时候,就发现,她完全不能理解。我要她去问教授,她连怎么问都不知道。准备把我在草稿上写的计算式子拿去问。我不准她如此,我告诫她,你要把你自己遇到的问题问出来,不是拿我的问题去问。她连这点都觉得困难。两个人昨天晚上又挣扎到十二点多,她已经提不起精神了,我还不放她走。我心中的想法是:「书不是我在为你读的,是你自己要负责的。连帮你的人都还没放弃,被帮的人就先放弃了。这让我觉得一切都白帮了。」
在帮女儿的过程中,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严厉的老板,以紧迫盯人的方式,逼着员工交出结果来。这是我自己最讨厌的领导方式,如今却用同样的方式管教女儿。因为放任已经不管用了,女儿坐在旁边,一不注意她,她可以分心忘记交待的工作。最后就是作业交不出来,这是我无法容忍的事情。
不知道是否有人有这种经历,想当别人的教练,却发现不但带不动,被带的人怎么也学不会。那种挫折感是十分大的。好像是对自己能力的否定。
今天读到一篇教养子女的文章,其中有一段内容:「我们的自我认定,不是在自己儿女的身上找到的。好像自己儿女达不到期望的标准,就代表自己不行。而是在我们与天父的关系,祂怎么对我们,我们从祂身上学习怎么对待我们的儿女。」我们被天父接纳,不是因为我们够好,祂说的话我们全部做到了。并非如此。活在天父的眼中,我们自知达不到标准。当我们自暴自弃、自怨自恨之时,天父并未放弃我们,祂伸出手来,拉我们一把。救一个像我这样,无可救药的人,这是我们曾经经历的恩典,我们的儿女也同样需要。从儿女让我们失望的地方,我们看见了自己原本也有同样的软弱。儿女需要我们以恩典待她,正如我们自己曾经领受别人的宽容与恩待。若不明白恩典的观念,我们会一直像老板盯员工一样地盯着儿女,当他们达不到标准,就惹动我们的怒气。我们多么需要经历恩典,同样的也施恩给在我们身边需要的人。在教女儿功课的事上,我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自己需要改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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