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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典仿若流水,总是自高而下,涌流到最低处。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像约翰·牛顿(John Newton)那样如此完美地体现这一原则。那首可能是历代最受人喜爱的圣诗《奇异恩典》(Amazing Grace)就出自他手。这首写于大约230年前的赞美诗,历经岁月沧桑,依然传唱至今。茱迪·柯林斯(Judy Collins)录制该曲后,发现它竟然在排行榜的30首歌中名列榜首。伟大的米哈利亚·杰克逊(Mahalia Jackson)在民权集会上演唱过它,约翰尼·卡什(Johnny Cash)把它当作监狱巡访中的一个节目,我们在许多庄重的场合,比如国葬仪式上,还听到过它的长笛演奏版。
本书讲述了这位圣诗作者早年经历的种种磨难。被迫加入皇家海军后,约翰·牛顿试图潜逃,结果惨遭毒打,因为不顺从被除名,不久即开始了贩奴船上的生活。即使在那些品德恶劣的同伴当中,牛顿也是有名的擅长恶语咒骂的人。在美洲最黑暗最残酷的奴隶制时代,他在一艘贩奴船上做工,并最终成了一名贩奴船船长。
一次惊险的海上航行,戏剧性的转变将他引向了寻求恩典之路,不过持续的时间不长。靠岸时,他写下了《耶稣之名何等甘甜》(How Sweet the Name of Jesus Sounds)这首赞美诗,同时却在等着下一艘满载非洲黑奴的船只到来。后来他说,直到有一天他在船上大梦初醒后,他才成为一个真正的信徒。
当牛顿放弃了贩奴生意时,他遇到了一个又一个新的障碍。神学学习结束后,他曾向圣公会、循道会、长老会和独立派教会申请过神职,接连遭到拒绝。一直到7年之后,英国圣公会才授权他牧养一个教区。
我曾参观过英国奥尼(Olney)小镇那座美丽的石头教堂,牛顿就是在那里开始他的牧师生涯的。那是一个远离散发着臭气的贩奴港口的风光旖旎的乡村。他从未忘记过也从未否认过那随之而来的一切印记令他产生的羞耻不配感。搬到奥尼不久,他在日记中写道: “在一群属你的孩子中,你给了一个背弃信仰的人以名字和存身之地,你召唤一个不信的人做传福音的牧师。我曾经何等穷乏可耻,赤身露体地漂泊游荡,没有家没有朋友;我常常四处奔走,周围的人待我如狗,你却预备了一个适于与人相交的家,让我居住在里面。”
在约翰·卫斯理(John Wesley)和乔治·怀特菲尔德(George Whitefield)等知名人士的扶持下,牛顿成为一个奋兴的福音派布道家,并最终成为废奴运动领袖。他热心帮助一位饱受忧郁之苦的青年诗人威廉·考珀(William Cowper),后者因精神疾病自杀未遂,牛顿在这期间一直服侍照顾他。(在奥尼镇的“考珀和约翰·牛顿博物馆”里仍然保存着两个人友情的记录。)与此同时,牛顿还是著名政治家威廉·威伯福斯(William Wilberforce)的属灵导师。威伯福斯在大英帝国为废奴议案奋斗了40年,牛顿极力劝勉他不要放弃这种努力。他自己也曾以无可辩驳的亲历者身份在议会上见证了奴隶贸易的可怕与反人道。从牛顿与患忧郁症的天才诗人及富有的国会议员之间的两段友谊中,可见其交往的广度和影响力。
他后来到伦敦一座著名的教堂任教区牧师,在那里,他与当时的许多贵族结下了友谊。在他的一生中,“拯救像我这样罪人”的恩典始终伴随着他。牛顿的各种成就为他在威斯敏斯特教堂赢得了一席之地,在他去世两个世纪之后,他的威望一直延续到今天。牛顿最近被选入“福音音乐名人堂”(Gospel Music Hall of Fame),并成为2007年摄制的一部关于威伯福斯的电影《奇异恩典》中的一个角色,由阿尔伯特·芬尼(Albert Fenney)扮演。也许最具象征性的表现是塞拉利昂(Sierra Leone)有一座小城被命名为“牛顿”,那里是他过去停泊贩奴船的地方。
牛顿在生前面对过许多来自他人的反对、蔑视和苛评。有些人不满于他的传福音的热情,有些人指责他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帮助朋友威廉·考珀缓解痛苦上,还有些人嘲笑他投身于废奴运动就是为了减轻他对过去行为的负罪感。牛顿从未打算为自己辩护,而只是指出他所拥有的任何美好莫不出于上帝的奇妙恩典。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折不扣地坚持着圣经的传统,因为那些伟大的英雄中也包括谋杀犯和通奸犯(大卫王)、叛徒(使徒彼得)和迫害基督徒的人(使徒保罗)。恩典常常环绕在羞耻恶行周围。
下面我要谈谈本书的作者约拿单·艾特肯(Jonathan Aitken)。尽管许多美国读者对他还不太熟悉,但在英联邦,他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不久以前,在英国的各类小报上,他的名字占据了通栏标题。在约翰·梅杰(John Major)任首相期间,人们常常提到他,认为他是大有希望的继任者。他来自一个声名清白的家族,他是比弗布鲁克勋爵(Lord Beaverbrook)的侄孙,他的父亲是一位下议院议员,祖父是一位男爵。他在国会获得了议员席位,随后在约翰·梅杰手下担任财政大臣。一场突变遽然发生,他被指控犯罪,经过一番激烈的反驳后,他承认犯了伪证罪,被判入狱服刑18个月。因为无力支付审理的费用,他宣布破产,不久离婚。
英语中有一个奇妙的短语,叫做“从恩典中失落”(fall from grace)。那个时候,人们常将此语用在艾特肯的身上。事实上,同约翰·牛顿一样,这更像是“落入恩典之中”。艾特肯发现,在绝望之谷迈出的第一步就是朝向拯救之路的。他的朋友查克·寇尔森(Chuck Colson)深明此理,在查克充满仁爱怜恤的引导下,艾特肯利用在狱中的时间研读圣经,学习希腊文,出狱后在牛津大学攻读神学。
直到今天,我在英国的朋友们仍然对艾特肯满腹疑虑。归信是这么容易实现的吗?他曾在通栏题目里被醒目地贯以“说谎者”、“可耻”和“丢脸”等字样,现如今,他的书稿能够把他从往日的名誉扫地中拯救出来吗?艾特肯在自传《傲慢与伪证》(Pride and Perjury)中对此有所陈述,书中收录了一些曾经支撑他走过那段低谷时期的诗篇与祈祷。和牛顿一样,艾特肯并未在自己的过去面前一蹶不振,反倒在奇异的恩典中归回,这恩典拯救了像他一样的可怜罪犯。救赎之恩可以将那无法抹除的过去加以利用和改造,提供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本书的出现就是一个明证。因为恩典仿若流水,总是自高而下,涌流到最低处。
本文系杨腓力(Philip Yancey)为《奇异恩典——约翰·牛顿传》所作之序,题目为博主后加。 转自“橡树下博客”:http://blog.sina.com.cn/oaktreeblog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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