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学习的四前提
林刚
人总爱在两个极端中走,教会也是。在今日中国家庭教会,一些地方反智主义盛行,见信条、教义如见瘟疫;但在另一些地方,神学又俨然成了包治百病的灵丹,装扮门面的华衣。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不难看到一个很令人心焦的现象:一些正需神学建造的教会,神学难以进入,而一些以知识自我夸耀的人士,神学却成了他的显学。还有一些人,缺乏对神学的正确认识,片面迷信神学的表面作用,不分清红皂白地送人学神学、一窝蜂地赶办神学院(班),我相信,中国大陆教会,将很快会尝到这种盲目办班的苦果。
因此,各位有志学习的肢体先要注意省察自己。我想,在你决定开始这几年学习之前,至少需检验自己是否已经预备好以下四项的基本条件。
第一个前提:福音的根基
相对于福音真理而言,神学学习不是打地基,而是建房子,学习神学的人需要一定的信仰基础。
神是用真道重生人,(彼前1:23)又是用真道建造所重生的人。(约17:17)福音真理是浓缩的道,(彼前1:25)整本圣经是全备的道。(彼后3:16)前者使人得救,后者使人长进。神学学习是已经领受福音真理得救之人的进深建造,它不属于宣教传福音的范畴,因此,要求学习者要有基本的福音信仰基础。
也许有人会说,我们岂不是因为需要真理才来学习的吗?我正因为缺乏真理,才要领受真理,为何又说必须要有信仰基础才能学习神学呢?未经学习,又从何明白真理?这样说的人是混淆了初阶真理和进深真理的区别,正如前面所讲的,我们是因真道而得救,得救后又是因真道成圣,但前者是福音真理,后者是进深真理,神学学习是属于对进深真理的领受,这涉及到是否按时分粮,不可混乱。
福音是传给万民的,进深真理只能教导给门徒,这两大类型的区分,在耶稣基督传道之时就非常清楚。我们若把自己圈起来,只对门徒讲道,不把福音真理传给世上的人,这个叫狭隘,因“祂愿万人得救,明白真道”,(提前2:4)神怜悯我们,用脸光照我们,目的是“叫世界得知祢的道路,万国得知祢的救恩”(诗67:1、2),上帝的话语是向全地宣讲的,不能锁在教堂中。但我们又要看到另一不同的侧重,基本的福音要道要向万民宣讲,更进深的牧养教导性真理只能对上帝的子民传讲。当门徒问主耶稣撒种比喻意思时,主回答说:“ 神国的奥秘只叫你们知道;至于别人,就用比喻,叫他们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明。”(路8:9-10)这并非神故意不让人明白,而是因未归正之人心蒙脂油(赛6:10)“看也看不见,听是听不见,不明白”(太13:13),无法领受更系统的真理。
神学学习正是这样一种对信徒更进深的系统造就,它不是传福音,而是对已经领受重生生命的圣徒的装备,神学学习是要在基要根基上建造,因此,是否听过纯正的福音真理,是否清楚自己已经真正得救,这个基础早就要奠定。这件事是在接纳会友时,在福音慕道班或初信栽培班所要做的,而不是带到进入神学班时才来解决。如果在神学班中还要去解决是否得救的问题,那就先后倒置了。
在座的弟兄姐妹,你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在这里,而且中间不少的人都有一定时间的教会服事经验,这就意味着你们一定是已拥有基本的信仰基础了。这就是我所说的建造的根基,如果没有这些基本信仰的话,还怎么念神学呢?那就不叫神学班,而只能改叫福音布道班,或信仰初阶培训班。是不是?我这里丝毫没有轻看初学或软弱的肢体的意思,而是向你们强调信仰根基的重要性。因为如果没有这些基础,后面的建造就无从谈起。说实话,我不担心你们有没有听过基要福音真理,而是担心你们所听过的这些福音真理是否纯正,是否有具体落实到生命里。建房子如果没有根基,固然无法建,但如果把根基打歪,不要说一百层,就是连一层也一样建不了。根基若没有打好,你再投入也没有用。我这样说是有我的理由的,我看今日信徒的许多问题不是出在建造上,而是出在根基上。
圣经吩咐我们:“应当离开基督道理的开端,竭力进到完全的地步,不必再立根基,就如那懊悔死行、信靠神、各样洗礼、按手之礼、死人复活,以及永远审判各等教训。”(来6:1-3)有人说基要的福音信仰是信徒的门槛,脚迈进来,过了这个槛就可以离开了,这就叫做“门槛论”。“门槛论”是说,我了解基本的福音信仰之后就可以把它丢掉了,得救之后要追求“更高超”的真理,什么十字架、什么死里复活,这些都是过去了解的,现在不需要了。这是撒旦给建造者的一大诡计,是的,我们一生要不断追求对真理的进深认识,但所有的真理都离不开信仰的根基,就如无论你建多高房子都要在这个根基上,不能偏离分毫。一座一百层的房子,第一层在这根基上,第一百层也要在这个根基上,你若偏了分毫,就会倒塌。所以,基督教的基要福音真理,永远是我们进深追求的根基,往下扎根,才能向上结果。(赛40:26)无论你灵命多么丰满,神学多么博学,你的追求都不能离开这个根基,所领受的道永远都要合着这个根基。悔改认罪、受洗归信、死里复活、永远审判等等的基要的信仰,是我们长进的永远不变的根基。所以,这里才说“不必再立根基”,意思是不可离开这些根基建造。这个就叫做“根基论”,是与“门槛论”相对立的。
但我们一生要在根基上建造,不等于一直就停留在这根基上。所以,圣经又吩咐我们,“应当离开基督道理的开端,竭力进到完全的地步”。你建房子固然要打好根基,但不能一直在打根基,停留在这里不动,你还要继续地建,一层、二层、三层……只停留在第一层是不长进。因此,不是不长进,也不是要离开根基去长进,而是要靠着它而长进。今天许多人把这基本原则搞乱了,以至于一直做小孩,停留在喝奶阶段不能成长。
当然,我不是说神学班就不能去解决一个挂名基督徒得救的问题,因为我们无法尽知一个人真实的生命状况,神的作为奇妙,无论何时何地,使一个未真正归正的人得以归正,总是教会各个事工的优先考量。若神借神学班使未归正者归正,我们又何等感恩?我的意思是说,教会的事工有次序,教会的教导是按时分粮的,(太24:45)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现在有一些神学班、神学院,其实并没有真正解决好这个问题,说是教神学,其实更应该教福音真理才是。这也是今天神学学习上的误区之一,很多混乱发生的根源就在这里。许多来学习的“神学生”并不拥有这个起点,也就是说他有比学神学更要紧的事还没去做,就是信从福音领受重生的生命。这就是刚才xx弟兄说今天许多神学班要改称“扫盲班”的意思了。未重生的人还在蒙蔽之中,“帕子还在他们心上”,(林后3:14、15)你让他们读神学,但他们读也读不懂、看也看不明白。忠心良善有见识的仆人就是晓得按时分粮的人,切记我们说过的:不但毒药能害死人,干粮也会噎死人的。
第二个前提:归正的生命
归正的生命就是重生的新生命,但重生的生命有一个隐藏渐长的过程,因此我这里用归正的生命,是强调读神学的人需有这生命的基本表显。
什么叫做归正呢?从本质上讲,归正就是回转归向神,惟有神是万物所本――宇宙万物都当归向他。从认识论的角度说,归正就是归回正统,归回纯正的教义。对基督徒而言,归正至少包含三个方面的含义:
1、信仰的归正:信道是从听道来的,假信仰产生假信徒,真信仰产生真信徒;
2、生命的归正:神是用真道重生我们,堕落的生命如何改变?灵命的归正,乃在于籍重生而得;
3、生活的归正:生命的归正自然带来生活的归正,旧生命有恶行,新生命有善行。
归正决不是一个空洞的口号,它有具体的内容。由信仰的归正,导致生命的归正,由生命的归正,带来生活的归正。正信产生正命,正命导致正行。动物有动物的生活,人有人的生活;病人有病人的生活,健康的人有健康的生活;魔鬼的儿女有魔鬼儿女的生活,神儿女自有神儿女的生活。有什么样的信仰就有什么样的生命,有什么样的生命就有什么样的生活,这三者不可分割。
讲台如果以世上伦理道德的说教,来代替圣经全备的教导,把前面两者都抛掉,不谈信仰上的归正,也不要生命上的归正,就无法达到生活归正的目的。我不是说不该讲伦理道德,而是说不能本末颠倒。没有生命的根,又怎能有生活的果呢?而离了纯正信仰,人又从何处去得生命呢?人又怎能从荆棘上摘无花果?(路6:44)恶人从他心里只能发出恶来,(太12:35)败坏的生命怎么能生出良善的言行?除非是刻意假冒为善,人里面如何,外面就如何,里面有苦毒、情欲,外面冒出来的一定也只能是这些。所以,基督教最反对的就是假冒为善,可惜历来也是最不缺这种人。一个拒绝被真道改变生命的人,在基督教约定俗成的宗教伦理范围中,不假冒为善又该如何呢?这个宗教团体是对道德有高度要求团体,而且这要求是基于内在生命本能,他生活在其中但却做不到,又要被别人认同才能融入这个群体,怎么办?当然只能作假。
为什么要强调归正的生命是神学学习的前提?因为归正的生命是一切属灵活动的前提。正如我刚才讲的,水中游鱼不能知道天上飞鸟的事,照样,旧人不能够知道属灵的事情,唯独被上帝的灵所重生的属灵之人,才能知道属灵的事,这是认识的起点。只有当神将我们石心变成我们肉心时,我们才能真正学习他的真理,顺从他的律例。(结36:26-27)
但这并不是说生命要丰满到怎样的程度才能读神学。有没有生命与有没有活出这个生命是两件不同的事,拥有这个生命不等于已经将这生命活出来了。就如撒种,种子撒下去埋在土里,到它发芽长成、破土而出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虽然如此,确定自己已领受到这荣美的生命,却是每位定志深造的神学生的责任。因此,在座的肢体,你得首先要确认自己已拥有这个生命,已是基督里新造的人。也许你会问,我又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这生命的呢?如果一个人对自己是不是已领受了新生命都不能确定,他又怎能谈得上进深造就的呢?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不能知道,那么圣经所教导的得救的凭据、圣灵的印证,又从何说起?所谓“凭据”、“印证”,就是说是人可确知的。如果连这一个起点都缺乏,又怎能说已尝主恩的滋味?(彼前2:3)我们原是“死在罪恶过犯之中,祂叫我们活过来”(弗2:1),如果连活没活过来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学神学?
一个属神的人可能灵命光景不太好,有很多软弱,但这不表明他没有生命。是不是得着这生命,是不是已确实得救,涉及到因信称义的根基,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当然,信徒在成长的过程中信心会摇摆起伏,那些已经领受真生命的肢体中,有些人有可能对自己是否已真正归正没有把握,对自己的得救缺乏充足的确据,因此内心常处在摇摆不定的状态中,这种状态也使得他(她)无法集中精神很好地系统学习。但是,得救确据的不稳定,不等于没有确据,不可把二者搞混了。一个惧怕自己没得救,十分在乎自己是否得救的人,往往是已经拥有真生命的人。我们所警戒的是那些习惯于宗教宴乐,以宗教招牌来自我麻痹的人,而不是这些诚心寻求救恩的人。
为什么要强调归正的生命是神学学习的前提呢?因为归正的生命是在信心中生活的生命。神学学习是“以信求知”,“以信求知”也就是“以灵求知”、“以命求知”,亦即它的特征是信仰性、属灵性、生命性的,这与属世知识的领受有本质上的区别。我们的认知只有一条路,这条路就是信心之路。在神这一方是圣灵在引导我们认识肉眼所未见的事,在我们这一方面则要谦卑如婴孩,放弃一切堕落理性的自高思想,用信心来领受。旧生命有旧思维方式,新生命有新思维方式,主不将新酒装在旧皮袋里。但我放弃了旧的,若没有新的又怎样办? “好死不如赖活”,若没有新的,我又怎会甘愿放弃旧的呢?我所以放弃旧生命的堕落理性,是因为我有了新生命更新的理性。因此,如果你对要不要全心信主还犹疑不定,如果你对自己生命的归正还存质疑,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得救,如果你连最基本的救恩之关还没有过,那么,你的神学学习就一定难以进深,为什么?因为这意味着你还常处在类似不信的状态中,生命的立场还未能落实,因此也就无法运用信心求知。“凡不出于信心的都是罪”,(罗14:23下)神是圣洁的,在亲近祂的人之中显为圣,(利10:3)人如果带着不信的心,看什么就都是污秽的,(多1:15)在神的眼中就不蒙悦纳。因为,人非有信不能得神的喜悦,到祂面前的必须要有信心,不信、疑惑的心无法从神那里得着什么,“因为那疑惑的人,就像海中的波浪,被风吹动翻腾。这样的人,不要想从主那里得什么”。(来11:6,雅1:6、7)不信是一种恶心,是与永生神隔离的恶心。(来2:12)
信心虽有强有弱、有大有小,甚至有健康有疾病的,但只要是神子民,就都有真信的本质。信使我们得见未见之事,(来11:1)“你若能信,在信的人,凡事都能。”(可9:23)因此,是否已拥有重生的生命,是神学学习不能忽视的问题。这问题最重要,却又最容易被人忽略,对在座的想要进深装备,在属灵禾场上大干一场的你们,再提这个问题好像很幼稚,但我还是要提出来,以促各位自醒。保罗说:“你们总要自己省察有信心没有,也要自己试验。岂不知你们若不是可弃绝的,就有耶稣基督在你们心里吗?”(林后13:5)我当然不是要定罪,或暗示在座有哪一个人是没有得救的,但诚实地说,至少在我所接触的不少神学生中,有许多人正被宗教化的现象蒙蔽,以表面知识代替属灵实际的大有人在。巴克斯特说:“若未能确定自己的得救,就不要让你的心安息。”魔鬼是最高兴人忽略省察自己得救与否的。
“属血气的人不领会 神圣灵的事,反倒以为愚拙,并且不能知道,因为这些事惟有属灵的人才能看透”。(林前2:14)弟兄姐妹,假如你没有从神领受真正重生的生命,哪怕你把这里的椅子坐塌了一百张也没有用,你可以学到神学的外在知识,但你无法明了真正的生命之道,你可以明白字句,但你不能领受精意。神是“将属灵的事讲与属灵的人”,(林前2:13)属灵的事在乎属灵的能力,神的福音“不独在乎言语,也在乎权能和圣灵”。(帖前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