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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莫尔特曼《人子的国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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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0 16: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子的国度

莫尔特曼(Jurgen Moltmann)*(图宾根大学容休教授)

林鸿信  译
 
 
     关于人的书,必定会转成一本关于上帝的书。这一点迄今只表现在对于现代拯救观的否定性批判上,这拯救观包含在对人的形象的看法以及现代的种种实验当中。
 
       一   上帝是对人的批判
 
    我们极力主张上帝是对人的批判,这正好与当代以人为中心的世界观之基础互相对立。若是根据以人为中心的世界观,人才是对上帝的评判标准。随着文艺复兴启蒙运动,人学的时代——以人为中心的时代——已经开始了。当今旗帜鲜明的人学,其实预设了一种已经被放弃了的神学,而却又自以为是那种神学的继承者。
    当代关于人的主要神话,就是“上帝死了,而且是我们杀死的”(语出尼采)这个神话。神学的秘密被揭露为人学。人并非上帝的形象,诸神乃是人的形象。人并非上帝所创造,诸神乃是人的焦虑与渴望所创造的。费尔巴哈在他的宗教批判里,对于这项现代人所主张的质疑做出了不朽的表达,他把主词与述词互换了,亦即把所有关于上帝的述词都化约成人的主词了。人对于无限的意识,不过是那意识本身的无尽性。人对于上帝的觉察,不过是人对自我的觉察。上帝不过是那种与自己过不去的人的愿望之投射。上帝,可以这么说,是人的自我比较好的部分,人把这部分自我投射了出去而与自己对照,并且加以敬拜。
    人究竟如何才能够回到自己那里去呢?费尔巴哈认为必须借着认知人的宗教愿望形象,当作人自我的投射,然后把这些视为属于自己的,并且把它们带回自己身上。那么,这样的人就不再像原先那样,把比较好的自我传送到天上,以致成为分裂的人,而是成为了与自己一致的人,不在天上而是在这世界上认识那比较好的自我。
    费尔巴哈在其否定性论述中,批判人因对自己焦虑而塑造的宗教形象。在费尔巴哈的批判中,他跟随《旧约圣经》对图像的禁忌:“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做什么形象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语出20:4)他还采纳了古老的否定神学的传统:“我们不知道上帝是什么。”(语出阿奎那)然而他自己的立场却又敬虔起来:“新哲学造成人,包括自然——独特、普遍而最高的哲学目标——如此造成人学——一种普遍的科学”。“人与人——‘我’与‘你’的统一体,就是上帝。”
    费尔巴哈其实相信所有关于上帝的表述,只是主张把它们转化而应用在人身上。按照费尔巴哈的看法,神学的秘密在于人学,而他的人学的秘密却在于“人神论”(anthropotheism)——主张人的神化。因此,他的结论是,“政治必须成为我们的宗教,但是只有在我们表面上具有最高的目标,而且这目标可以把政治变成我们的宗教的时候。”但是,政治如果成为宗教,其宗教批判的重点何在呢?如果把诸神从宗教的天上移除,导致人在地上的神化,那么人学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如果除去上帝的王权,导致人把自己当作上帝,那么就无法再言及任何“人学”了。上帝已经死了,而且必须被埋葬。但如果继承上帝者,以自己取代上帝的位置,则他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上帝了,虽然可能起先看来只是“逐渐成形中的上帝”(语出加罗迪[Roger Garaudy])。
    现代人学的困境正是在于其神学与宗教传承,因为它建立在神学的基础之上。作为整体的人、理想的人、具有潜能的人或者做抉择的人,人必须自己完成他所无法完成的。人的神化并未使他更加人性化,反而更加非人化。一种现代的后基督宗教意义的人学,意图承继神学,结果不只看不到上帝,也看不到人。这样的人学,把上帝与人连结成一体,而无法分辩到底在谈论谁。
    现今的时代把“人”当作破除偶像的字眼,用来反对上帝——从人的自我认知出发发出破除偶像的攻击,反对敬虔的上帝形象。其实这只有在下列情况之下才是有意义的,那就是真正的上帝是一个破除偶像的字眼,用来反对人——从对上帝的认识出发发出一种破除偶像的攻击,反对人的形象,在其中人反映了自己,自我称义,并且自我神化。
    对上帝的认识与对自己的认识是相辅相成的,若是没有自我认识(加上没有宗教批判),就没有对人的认识;若是没有对上帝的认识(加上没有自我批判),就没有对自我的认识。只有这种在相互破除偶像的批判中所出生的对超越性的了解,才不会导致疏离与神化,而是带来人性化;而且,所生出的对临在性的了解,不会容许盲从或独裁,而是成就终极自由。
    人学,在强化意义之下主张对上帝的谋杀,但在今日已经完全不可能了。人学必须放弃它所坚持的人神论,以至可以再次对人说出更加人性的话,而不是作绝对的要求,远超过人所能承担的,因而导致失望。为了把人当作上帝,我们必须忘记奥斯维辛与广岛,忘记药剂造成的畸形儿童。当人可以站在这一种立场时,就是放弃了自我神化与自我偶像崇拜,连同放弃了这些所带来的“收获”与“成就”,人才能够更加成为人。然而,究竟有什么可以使人站在这种立场呢?
    神学的批判使命,能够把绝对与极权的要素和对拯救的律法性理解从人学里头拿掉,因此神学可以同意人学的宗教批判,但却必须认真看待图像禁忌,这才能真正成为神学本身。反过来说,人学只有在赞同批判的神学、尊重全然他者时,才能奠基在真实的基础之上。若是想要和上帝与肩并立,所有人的自我理解终将粉碎。若无这位“全然他者”,必然毁朽的命运与当今不完全的公义,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若是没有对上帝的信赖,对于不公义的抗议以及为了公义的奋斗,都将失去力量。
    那么,究竟什么是对人的神学评判的根据呢?
 
        二    创造者上帝与自由的人
 
    我们从《圣经》所知,第一样有关人的应许,就是按照上帝的形象被造。这段记载是什么意思呢?在今日又是什么意思呢?“上帝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  是照着他的形象造男造女。”(语出创1:27)
    这意味着,首先,人是上帝所创造的,其他的被造者也是如此,而它们是人的被造伙伴。人并不是它们的上帝,反之,“自然母亲”(Mother nature)与“乡国父亲“(Father state)也不是人的上帝。在上帝与”虚无”二者之间,人与其他被造者因神圣良善愉悦的上帝创造而生存着,而在人与自然之间有极强的联结关系。如果加以认真看待,这种关于创造的信仰就带有批判的释放性力量。诸神与诸魔将从世上消失,因为世界是超越的上帝所创造的,并且摧毁人、国家政治、国家主义与拜物教的自我神化之存在根基。
    世上并没有神圣的人,或属于人的人。人既非“人神”,亦非“人狼”,而是觉醒到被全然自由的上帝所创造,正如其他的被造者一般。就像其他被造者一样,人被呼召,从虚无进入无尽的存在。这意味着,进一步而言,在宇宙万物中,唯有人被造,并且被任命为地上的上帝形象。形象或样式都是指与上帝本身相称者,而且原本如此。创造者意愿在他的形象里寻到他的伙伴、回响与荣耀,创造者也意愿其形象于世上彰显,而他的形象理当代表他,并且奉他的名行事。
    在上帝的形象里,他与人相遇,并且让人经历到他的良善。创造的教义把万物都当作是上帝所创造的,然而唯有人是上帝的形象,这指出了人在世上的特殊地位。物体与动物只能是它们原本的样子,然而人却是在万物之上最敬畏与最爱者的一面镜子,尽管可能是出于肉体的镜子,是社会的镜子,其工作与社会角色的镜子,然而全都是人所敬畏与所爱的形象。
    人按照上帝形象被任命,这意味着,人不能沉浸在创造者与被造者之间的无限距离中,而是相对于有限的事物、关系,连同人自己的本相,人注定了必须朝向无限的自由发展。能够被算入这样的关系里头是人的殊荣,然而当人忘掉了自己源于超越的背景时,人就会陷溺在悲惨的状态里。人必须在有限中期待着、敬畏着无限,在地上与人的关系中期待着、敬畏着神圣。路德在《大教理问答》中说:“凡你的心牵挂所在就是上帝。”中国谚语说:“凡只注目在自己身上的人必定发不出亮光。”
    “人的天命”是按照上帝形象被造,这样的信念被《旧约》有关图像的禁忌护卫着。人不可把自己造成上帝的形象或样式,“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做什么形象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语出20:4)。因为唯有人,唯独人,才可在地上代表上帝的形象与样式。
    根据外邦偶像崇拜宗教的世界观,整个世界都与上帝有关。为此缘故,取得通往神圣“窗口”的可能性,在自然与历史中处处存在,因为“凡转眼即逝的都是一种相似”。《旧约》有关图像的禁忌,却斩断了这种可能性,因为世界虽然是上帝看为好的创造,却不是他的形象。人被造的目的是成为上帝形象,而上帝形象不可被任何他者代表。
    因此,图像禁忌护卫着上帝对其所创造的自由,并同时护卫着人对世界的自由。当落实这种上帝与世界的严格分际时,居于二者中的半超越状态就从世上消失了,唯有人本身是超越上帝与临在世界二者的居中传达者。
    那么,人是什么呢?认为人是王,是上帝的形象与上帝的儿子的想法,一直都存在着,比如存在于法老王与绝对的太阳王中,又如存在于现代的独裁者中。然而在创造故事的叙事中,这种王室的意识形态被“民主化”了。不再是王,而是人,个别的人与全体的人们,被任命在地上成为上帝的形象。
    这种对于天命以及人的价值的信仰,具有非常显著的批判功能,它禁止把统治者、领导者与天才神圣化,而期盼着使“人”得有做人的自由,这使得国家、人民、社会、种族的神圣化成为不可能。“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做什么形象”,这对政治而言特别真确,轻率的权力追逐与不负责任的顺从常常是在一起的。
    人按照上帝形象被造的看法最后说“治理这地”(语出创1:28)。人统治上帝所创造的一切,不应使用剥削与摧毁的方式,而应使用创造的方式。当人所拥有的能力仍然微小,而自然却能够无限制地宰制人时,征服自然的想法即已逐渐成形。自从人在学术上对自然的理解更加透彻,而且科技主宰了整个世界以来,人愈来愈站在征服自然的立场。人的权力几乎无限制地扩张,然而得着权力的人理当对权力的应用负起责任。人按照上帝形象被造的看法,把对世界的自由以及在上帝面前对世界的负责,二者联结了起来。
    追求征服自然的力量对人而言已经不再是问题了,今日的问题是,如何对自然负责,而且对人的未来负责地使用其力量。科技的力量已经成为“普世的”力量,然而回应这一趋势的权责单位却仍然是“国家的”与“区域的”。人按照上帝形象被造的看法,在今日需要审慎地超越国家与阶级障碍,期盼建造一个可以认真看待这些力量之责任的人类社会。
    
       (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09-1-10 16: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世界的国度与人子的国度
 
    世界的主权究竟属于谁呢?这是基督教信仰的神学与政治问题。我们可以对《旧约圣经,但以理书》第七章的伟大异象做一探讨。但以理在梦中看见世界的历史,四巨兽一个接一个地从海中(意味毁灭性的混乱)崛起,统治一段时期,然后被审判。首先出现的是像狮子的巨兽,代表巴比伦帝国;其次是像熊的巨兽,代表玛代帝国;而后是如豹有翅的巨兽,象征波斯帝国;最后出现了无法描述的庞大怪物之铁般帝国,粉碎了其他的国家与人们。
    世界的主权原本应当归属于人,然而根据这幅图画,却被带有野兽形象的篡夺者抢走了。在它们的国度里,主导一切的是野兽的关系,而非人性的关系。但以理借着这四个帝国想要说:“犯罪已经实现,罪恶已经完成。”它们的未来将是崩溃与审判。但以理说:“我在夜间的异象中观看,见有一位像人子的,驾着天云而来,被领到亘古常在者面前,得了权柄、荣耀、国度,使各方、各国、各族的人都侍奉他。他的权柄是永远的,不能废去;他的国必不败坏。”(语出但7:13——14)
    谁是人子呢?他是人,也是人类。他不是从毁灭性的混乱中出来的,而是来自上帝。他传播公义,释放那些不完全成为人的人,使他们成为真正的人。在人子的人的国度里,人的人性才得以真正成形,人的上帝形象才能充分实现。最后,上帝借着这种真正是人的人,宣告他自己对一切创造的主权。
    上帝并未把人放在自我抉择的毁灭性混乱里,却亲自在真正的人身上出现了。在《但以理书》中,对按照上帝形象被造之天命的回忆,成为了人子即将来到以及人将掌管大地的先知预言。这并不是与世分离的宗教性想法,而是对于世界未来的盼望,向着那些争夺世界的主导权而“野兽般地”压制人性的力量论辩不停。
  
        四   被钉十字架的人子
 
    在历史上,究竟耶稣有没有自认为是上述先知预言里的人子,这个问题非常困难。然而在复活之后的教会,无疑是把拿撒勒人耶稣当作了众所盼望的人子。耶稣宣扬上帝的公义是恩典的律法,他应许上帝的国度是穷人的,他接纳了被驱逐、被拒绝、被羞辱,最后他本人被今世强权的法则处决了,之后他在上帝的未来里被高举,让人们看到人子的道成肉身并且在一个非人的世上看到真正的人。对但以理而言,那是在非常遥远的未来里,但是对初期教会而言,却是当下即是——在跟随耶稣基督以及跟耶稣基督的共融关系里,如黎明般开始了。
    但以理只是远远地看着,而初期教会却在信里、在基督里,紧紧地抓住那全新的可能。但以理只是盼望、等待未来,但对初期教会而言,这人子的未来已经随着基督的来临而开始了。为此缘故,他们开始在这未来里活着、爱着、并且震撼了世上野兽国度对人的强制驱策。初期教会借着对人子的盼望,没有把耶稣过度理想化,这位没有权势荣耀而被钉十字架的,并不足以成为伦理或美学的典范。人文理想主义经常认为被钉十字架的主并不合于美学,对他的尊崇也是不体面的,这些与对善良和美丽的热爱是不相称的,而且耶稣更不可能被视为勇猛的人性表率。对于那些失落了人性而且被非人性所凌虐的人,上述精美的图画与表率,其实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基督徒从耶稣的受难中看到他的人性,并且从他的受苦与死亡中领受新的人性。他们在他身上看到上帝仆人的受苦。
   
    他被藐视,被人厌弃;多受痛苦,常经忧患。
    他被藐视,好像被人掩面不看的一样;我们也不尊重他。
    他诚然担当我们的忧患,背负我们的痛苦;
    我们却以为他受责罚,被上帝击打苦待了。
    哪知他为我们的过犯受害,为我们的罪孽压伤。
    因他的刑罚,我们得平安;因他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
    (赛53:3-5)
   
    人子并不是理想中的超人,以暴力来终结悲惨,却制造了新的悲惨。超人超越了人,结果把自己放在迷失的人群之病态与错误中。耶稣是人子,他接纳失落的人,接近人所宣称的不可触摸者。他展现了人的法则,借此他承受了人的忧伤与罪恶,并且承受了在审判中被遗弃的恶果。他的主权与篡夺统治者的主权完全不同,这不同并不在于最高主权何在,有如万王之王或超级巨星,而在于如何把主权转换成服务,把权力转换成爱,把要求转换成替代性的爱苦。
    盼望的普世性架构仍然存留着,对于被钉十字架的主,上帝赐下了统治世界的主权。为此缘故,当他来时,所有这些世上的野兽国度都将终止。“究竟是恺撒,还是被钉十字架的主?”这是基督教信仰提出的问题。人子耶稣并不是一位如同19世纪自由派的中产阶级所想的那样重视自己的人,而是提出了神学与政治的挑战。
    这位人子,是被钉十字架的耶稣,他的权力统治是在无能中的恩典,受苦的和好力量、牺牲自我的爱。他的国度在于穷人、被囚者、饥饿者以及罪人中真实实的爱。那些被世上国度驱逐的人,在他的团体中承受了人子的人性国度,因此“八福”这么说:
    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
    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
    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
    (太5:3-5)
 
    被钉十字架的耶稣的受苦形象,指向低下、质朴,然而却是十分真实的人的形象,带给我们在人子里的盼望。在人子里的盼望,把上帝的盼望带给那些在世上没有盼望的人。这对基督教人学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五    在和好里的生命
 
    对于古代与当今世界的人文主义而言,人就是人自己造成的,而完全的人性是人化过程的终极目标。这样的理想与人的本相冲突,使人对于自我实现有无止境的要求。
    在基督教信仰里,人发现自己的人性在于:尽管他有许多非人性的表现,上帝还是已经爱他了;尽管犯了错误,他还是被呼召去带有上帝的样式;尽管世上有许多国度,他还是被接纳到人子的共融关系里头。爱使得不被爱者成为被爱者。来自他者的呼唤,使得孤独的生命成为具有回应能力的生命。
    被钉十字架的人子,把和好带给分离所引起的痛苦。尽管人有许多不能被接受的面貌,人还是可以接纳自己,因为他已经被上帝接纳了(语出蒂利希)。尽管有奥斯维辛、广岛与药物造成的畸形儿童,人还是可以对大地忠实,因为就在这大地之上,基督的十字架被
竖立起来。在令人无法忍受的世界苦难故事中,人发现了基督受苦带来和好的故事,使人在无指望的时候得到盼望的力量,并且在恨恶自己的时候得到爱的力量。就在人离弃自己的神化、偶像崇拜及其所带来的好处时,人才得以成为人,如上所述。然而,究竟是谁可以使人这样做呢?
    承认上帝借着耶稣承担了我们的命运与罪孽,并且承认人的未来已经在被钉十字架的人子身上开始了,这可以使人进入和好,而且使人从经常的偶像源头的骄傲与焦虑中得到释放。这样的自由,我们称之为“信”。凡相信的人都不用再逃了,不论是进入不可捉膜的反讽,或是进入无人之境的乌托邦,不用在社会浪漫主义的精神中逃向黄金的历史过去,也不需要往纯净的内在世界移民,而且更不需要在一个美好世界的梦境中迷失自己。
    相信的人惊讶地发现“纷扰中的平安”;在一个看来有充分理由的“不”中,发现了和好的“是”;在不确定中,发现了确定;在非人而失去身份中,发现了人的身份。因此,相信的人可以以爱、谦虚、忍耐把自己放弃给这个尚未被救赎的世界,而不用担心失掉自己,也不用勉强实现自己。相信的人不需要赚取上帝的认可与爱,而是在已经被认可与爱的基础上得以自由行动。
    上述正是基督教信仰所看到人的可能发展的独特所在。根据一个古老的犹太教故事,一位智能的拉比(老师)听说人子已经来到时,他不回答,只打开窗户,向外观看,转过身来,摇摇头说,如果人子已经来到,这世界看来应当会不一样的,尤其是应当更加人性化,那时哭泣将从世上消失,国家将毁掉沾满血迹的剑,用来制造犁头。对犹太教而言,正如对道德的人文主义而言,救赎不应当是一块被四面包围的沦陷区,否则就仍然处于一个没有救赎的世界里。
    隐藏在被钉十字架的主里,人子的国度已经如黎明般来到,人可以在新的可能性基础上活得完全不一样,这对基督宗教信仰生活而言,就是生命变得丰富。信带着“期盼”,更确切而言,也带着“障碍”——处在世界的国度里,却朝向正在来临的人的国度迈进,走在耶稣基督的道路与天命里。期盼并不等同国度本身,而是国度的开始与基础。
    被钉十子架的主,给这新的人性赋予血肉,使其在非人性而且反对上帝的环境当中回应上帝。在异化的环境当中,他落实家园;在奴役的链锁当中,他落实自由。借此,人被赋予力量去改变这些关系,除去内在的与外在的奴役,使得世界更像家园。
    在一个尚未被救赎的世界里,和好——正如神学语言所表达的——是救赎的开始,而救赎正是人所盼望之和好的未来。这与认知世界的非人性本质并不矛盾,矛盾的是在信里经历和好却与现今情况全然冲突。一个曾经经历过和好的人,必定无法满足世界的当今状态,因为他所体验到的喜乐,使得这世界上的悲惨成为一种痛苦。凡不能改变生命并与其环境和好的,只不过是苍白的安慰。凡不能带来和好的改变而处于紧绷状态,都容易导致恐怖主义。
 
          六   在盼望里的生命
 
    当面对这个尚未被救赎的世界时,从和好体验而来的人性把自己带往盼望。当然,“盼望”在今日是触目可见的,却经常意味着乐观,或者重整的勇气,比如常有人说“盼望而不绝望”。在本质上,盼望是罕见的礼物。在发挥作用的盼望中,人并不是从不可忍受的现在压力之下逃往安慰的、更好的未来,而是把截然不同的未来带进现在,开始照所盼望的去生活。
    盼望并不会使得现在更容易忍受,反而常常是更难以忍受。无论如何,这带来了更多的冲突。在盼望里,人把自己朝向那对他作承诺的未来开放,而把生命与社会的茧遗忘在后。如果盼望是导引朝向人子的人性化掌权,这将与目前所见的非人性发生冲突,因为不会再容许说,生命一直都是这样而不会是不一样的。
    盼望改变人,向人展示新的可能。这样的盼望使人可以走出自己,并且使他能够去爱别人。基督教信仰带来独特的盼望之可能,出自对被钉十字架的人子已被高举的回忆。真正的人的未来,始于被拒绝与弃绝的人子,可说是在这世上盼望那“不可能的可能”。这样的回忆告诉我们,上帝并不在人进步的极至之处,而是从这位被羞辱的人身上开出人的未来。盼望来自于对被钉十字架的主的回忆,带出无可盼望中的盼望,在牺牲之处——而不是在进步之处,看到人的未来。
    穷人、黑人、罪人,这些在世上没有居处的人,却是上帝在世上的乌托邦,亦可称为基督宗教的乌托邦。一般的乌托邦意味着在这世上找不到位置,而这个乌托邦意味着人子的未来,他除了在马槽与十字架之外,也在没有枕头的地方。基督宗教的盼望,就其基督宗教意义而言,是那些没有未来的人的盼望。因此,这样的盼望与自我满足的乐观主义者冲突,也与同样沉溺自我的悲观主义者冲突。
    在盼望里的生命意味着能够去爱,尤其是爱那未被爱过而被拒绝的生命。爱的意义,不就在于接纳别人尚未觉醒的潜能——包括上帝为他们预备的可能发展吗?和好与爱,借由具体的人对人以及社会性的爱而得以传播。为此缘故,在一个非人的世界里,真正的人最深刻的发展可能,最终乃在于创造的、和好的与盼望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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