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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龍英
經過麥當勞,忍不住想鑽進去大塊朵頤地品嚐近來特價的麥香堡,終於趁著一天中午,買著準備帶到車上品味,司機開得挺快,我坐在後頭著實晃得厲害,只好吞吞口水,捱到辦公室再享受。一下了車,急急趕路穿越天橋,左手隱隱感覺麥香堡的熱氣猶存。
「姐姐,可不可以借我公車錢﹖」腳步停頓,仔細打量由身後挨到我跟前的小孩,黑黝黝、髒兮兮的,趿著不合腳寸的大拖鞋、反穿的露臂上裝、寬鬆的短褲……,這是不是又在四處招騙博取同情﹖轉念間告訴自己:寧願吃虧上當,也不要拒絕真正有需要的人。於是我關切的詢問:
「要坐到那裡﹖」
「公館,哦,不是,是烏來。」小孩雙眼飄向橋下的車潮。未敢注視我地回答。
他看我拿出錢包,改口說:「借我一百元,我肚子很餓。」
「哇!真絕,我才沒有那麼多錢給你!」我心想。錢包只剩一張五十元鈔票和些許零錢,掏出三個十元鉰板,意思一下打發他也就算了,對方道聲謝掉頭便走。
陡地,把他叫住:「小弟,你腳上的傷是怎麼來的﹖」見他左小腿莫約直徑六七公分的橢圓形傷口。好不噁心!
「不小心被機車的排氣管燙到。」
「多久的事﹖」
「兩天前」
我該不該帶他到辦公室,讓有護理經驗的同事為他處理傷口﹖萬一他賴上我,不肯走,或知道地方後常來,對其他同事也會造成不便及困擾吧。看那傷口,不趕快處理,恐怕會惡化流膿……,掙扎片刻還是邀他去我辦公室擦藥。小弟小心翼翼地問:
「妳的公司在那裡﹖」
「就在前面,很近」
「前面那裡﹖」
「不遠,走路沒多久就到了。」我再度聲明。
小弟遲疑一回兒,搖頭說:「我肚了很鋨,要去吃東西。」不等他轉身,我立即將手中緊捏不放的午餐鬆開給他,「喏,給你吃。」
「真的﹖」訝異望著我:「裡面有包肉嗎﹖」
好是心疼地點頭:「有的。」
就這樣,任由他離開我的視線沒有再挽留,而我像洩了皮球似的步入辦公室,心中真是惴惴難安,為什麼不再堅持帶他擦藥,清理傷口﹖說穿了是害怕,[B] 害怕同情伴隨來的麻煩和困擾,只要在安全的範圍之內,我就可以輕鬆地給予付出,並享受那一丁點助人的快樂。--但受者不知足再多點索求,就是對施者一種負擔和為難! [/B][B] 原來我的同情是在沒有壓力的環境才流露得出來。 [/B]
無端腦海浮現王爾德筆下快樂王子的故事……,麥香堡和三十塊代表我有愛心嗎﹖它們竟成了我對小男孩的一種歉咎,那殷紅與粉色交織的傷口,不斷重覆烙印在我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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