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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馨香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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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中一个士兵基督徒和他一家人非常感人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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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5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海伦和孩子们缩在小小的地下室,在那样的恐怖中无法入睡,累极了。每天晚上他们都听到炸弹低鸣着,撞在地面嘶嘶作响,然后就是让大地都震动的爆炸,这样有几个小时之久。如果就撞在附近,整座楼都会震动,地板晃得像地震一样。气流震破了窗户,撞开了门。如果有人还没来得及到地下室,他们就会被猛冲下楼梯。榴霰弹的气味充满了空气中。轰炸没完没了。持续的危险,睡眠的缺少,还有寒冷都在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但整个战争下来,没有一颗炸弹直接打中这个6层楼的房子。

在特别紧密的空袭过后,库特和杰德就带着家里的木推车,走了5英里到市中心。他们要小心地绕过散落在街道上的碎片。常常会见到烧焦的尸体,缩到原来体形的1/3——那是空袭时逃出房子之人的尸体,被磷弹烧成的。

那些楼房在可怕的大火过后仍然冒着烟。两个男孩子小心地拉出横梁,门,窗架子,还有其他可以烧的东西。有时候他们会找到还没爆炸的地雷,就把它们放在一边继续走着。他们还没完全明白这东西的危险性,直到库特的一个同学握一枚手榴弹时被炸掉了手。当他们的小车子装满后就拖回家,让海伦用来取暖煮饭。

男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在地面上找有形状的榴霰弹。那些是孩子们中最珍贵的东西了,可以用来换其他的宝贝。

多凌先生继续行动,要让海伦垮掉。他策谋了新的手段。库特差不多14岁了,要参加少年团(Jungvolk),那是希特勒为10 ~14岁的男孩子成立的组织。他们在那里学习生存技巧,参加社会交往,学唱爱国歌曲,还有劳力的体能练习。

也许那是我儿子在不违背原则前提下可以参加的。海伦想着。听起来无害且有益处。没必要的情况下何必去得罪纳粹党呢?

库特接受了这命令,去了入伍办。他填完表,就被发放了少年团的制服:一条棕褐色的裤子,一件褐色的四扣翻领衬衫,有两个胸袋,一只褐色的带帽舌的帽子,一条围在脖子上的棕色皮环的黑领巾,一条黑皮带——闪亮的皮带扣环上印着德国鹰抓着纳粹标志,周围刻着英勇的字“鲜血和荣誉”(Blood and Honor).

库特听着周围不停的谈论,他开始考虑这次入团究竟会有多无害处了。其他的男孩子骄傲地穿着制服,吹嘘着将来的大权局势,吹嘘着加入希特勒青年团(Hitler Youth)是如何获得晋升为希特勒精英部队党卫军的必要途径。也许对一个青年基督徒而言,那不是一个合宜的组织。

很快库特就被告之要在安息日当班。他静静地选择了呆在家里。那里有那么多的孩子,也许他们不会发现他没来。但他错了。

希特勒青年团的领袖还是个不成熟的17岁的少年,一天早上他来到了哈瑟家。

“哈瑟太太,”海伦开门的时候,他的口气极无礼地说,“库特在星期六无视公民义务。我这次来是命令他这星期六要做报告!”

海伦平静地看着他。“你不能要求我做什么,”她说道。“你不过比库特只大一点点而已。我是他的母亲,我来决定他要去哪里,而不是你。”

那个年轻人显然过去一直在观察他的上级们怎么做的,因为他所做的就和他们一样。他站直了。

“我要让你看看这里是谁在负责,”他大叫着。“我要向政党指控你。我们看看是谁是做主!”

“你要做就做吧。”海伦向他关了门。

他第二次见到库特时就嘶声叫着,“我想狠狠踢你一脚让你不能走路。你觉得你很了不起,很伟大是吗?我要收拾你!”

政党的反应非常迅速。库特接到一封亲手送到的信。他被征召入伍,要马上去前线。他被告之当天下午4:00要来报到。

当海伦读完那通告,她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当她转过头的时却没有人。她觉得是听到了有个声音在低声说,“快啊,快啊!你还在犹豫什么呢?”那个声音越来越急促了。

海伦马上知道要怎么做了。

“库特,”她说。“去拿自行车骑到伊思臣罗。这儿有一点面包。把它放在口袋里。”

“我可以在后面的口袋里多带一些食物吗?”

海伦摇摇头。“你不能随身带东西。不然邻居们会发现你是在逃走的。”

库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这些迅速的决定他有些糊涂了,他摇摇头。“你们怎么办呢?他们会来找你们的。”

“我会和孩子们跟后面走的。杰德?”

“我在,妈妈。”

“杰德,出去外面看看有没人在偷看。”

都准备好了,库特出了门,很快就不见了。

海伦匆匆检查了房子,收拾了一些最重要的东西,把它们小心地垫在婴儿车下面。她无法再多带了。看起来要像他们正照例带着小宝宝下午去散步的样子。她把苏茜放在车子里,把杰德和洛蒂聚在身边。

“就在这里呆一分钟。”她说,然后穿过楼梯到一家信得过的邻居门口。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小口子,然后开大了,那个女人把她拉了进来。

“我来又要和你说再见了,”海伦说。“我们要去乡下。无法告诉你是哪儿。”

那女人眨眨眼使了个眼神,“我理解。你们平安地去吧。如果有人问起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会留意下你的丈夫的。”

海伦感激地握握她的手。然后她和孩子们出去了。没人看见他们离开。

以后海伦从邻居那里得知那天下午发生的事。5:00时,希特勒青年团的领袖跟着多凌先生还有另一个政党官员来到了他们家。他们只找到一个关着的门。他们按了门铃,对着门又敲又踢。他们从窗户往里看没看见那里有人。

“你等着!”他们愤怒地叫着。“我们会找到你的。我们会回来把你从床上拉起来,你这个逃兵!最终你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他们按了邻居家的门铃。

“哈瑟太太在家吗?”

“很抱歉,”她说实话,“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们有没按了她家的门铃?”

“我们今天晚上会回来抓库特——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就强行开门。”

那女人耸耸肩,又进去了。

他们半夜又来了。他们用力砸了一会儿哈瑟家的门,然后又按那邻居的门铃。她在等他们呢。

“我受够了!”她尖声叫着说。“现在是半夜。出去,让我安静一会儿!”她使劲关了门,上了双重锁。那些人又敲了其他家的门,但没人开。最后他们发怒地离开了。

海伦和孩子们一直在长途跋涉走着那熟悉的路。路没有尽头地延伸着。苏联的战俘向着同一个方向跋涉着,他们像骷髅似的,血淋淋的脚上裹着破布。当海伦停下来给孩子们吃的东西时,他们用渴望而空洞的眼神看着。海伦把她自己那份分了一半给其中一个人。他贪婪地全咽下去了。

他们继续走着,一个苏联年轻人,看着婴儿车。当他看到苏茜时,轻轻地摸摸她的小脸。他在车子旁边走了几英里,一直牵着小宝宝的手,眼泪从他那憔悴的脸上拼命流下来,滴落在路边的泥土里。海伦非常同情他。她想他是不是在家里自己也有这样的孩子。

两天后,他们尘土满面,又饥又累地到了伊思臣罗。宙斯特一家没料到还会见到他们,已经收留了其他的疏散人口。但是村长斯多尔伯先生(Herr Straub)同意给他们提供住的地方。他们躺在床上,心想着这里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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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5 09:54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他的家人在法兰克福艰苦奋斗时,弗兰兹感染上了疟疾。病了几个月后,他渐渐复原了。一天有人叫他去见上尉。

和平常一样,弗兰兹将手举过头致敬。“您找我吗,长官?”

“哈瑟,你病了,而且已经很长时间没休假了。你现在可以休假。如果马上走的话,可以在圣诞节前赶到家。三个星期后回来。祝你好运!一路平安!” 麦尔克司伸出手,弗兰兹真诚地握了握。

可能吗?弗兰兹想着。我真的可以回家过圣诞吗?我找得到我的家人吗?我的家还在吗?

他很快地打包好了,在袋子里装了几罐头的油,面包,奶油,罐头食品,还有他从当地农民那里买到的奶酪。然后就出发了。行程计划无法安排。火车从那些尚且完好的铁路走——而那每天都在变。

他搭乘开往波兰方向的货运火车。最后到达了Brest-Litovsk.在那里他坐上跨波兰往西到德国的火车。

弗兰兹刚找到座位,火车就开动了,外面有骚乱。口哨吹响了。党卫军的人沿月台跑着,叫喊着要火车司机停下来。

“怎么了?”弗兰兹问一个士兵。

“他们忘记把一节空车厢放在火车头前了。”

弗兰兹不理解地看着。“为什么需要放一节空车厢呢?”

“你怎么啦?你不知道波兰游击队在铁路上放了炸药吗?如果我们碰上一个的话,就只有一节空厢会爆炸,而不是整列火车。”

不,弗兰兹不知道。在高加索山,国防军和当地居民的关系非常友好而真诚。那里根本没有破坏行为。

旅程继续着。有时候,火车要绕道走,因为铁路被炸坏了。另一些时候,炸弹像雹子一样砸下来,它就要在侧轨上等上几个小时。几经波折,在圣诞节早上他们安全地到达了法兰克福。那里多么可怕呀!炮弹炸毁了差不多一半的城市。街道上满是碎片,和冒着烟的余烬。

弗兰兹赶快回家,心想着他会见到什么。他远远地看见他们的房子。还立在那里呢!他走近的时候,海伦开了门,扑到他怀里。她早从他的步法中认出来了。

“孩子们,孩子们,快过来!爸爸回来了!”

一家人庆祝圣诞,多快活呀!用弗兰兹带回的食物,海伦准备了盛宴。他们几个月来都没有彼此的消息了。现在他们又平平安安地聚在一起了。有太多要分享的东西了。晚上他们虽然很累却非常开心,一起赞美感恩。

第二天,弗兰兹去看望了教会的朋友。他走时叮嘱孩子们不要动他的东西。但是对杰德而言诱惑太大了。他偷偷溜进卧室,翻找着爸爸的衣物。他戴上弗兰兹的侧帽,绑上他的手枪皮套,骄傲地走来走去像个伟大勇猛的战士。忽然他的父亲站到了他身后,脸色苍白极了。他关了门,转向他的小儿子。

“杰德,你在做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不要碰我的东西吗?

“爸爸,我只是…只是…我没弄坏什么东西,我保证!”

“杰德,过来。你发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你看到我的皮套里只有一块木头而不是一把枪了吗?我带着它,这样撒旦就无法试探我去杀人,而违背上帝的诫命了。但是对一个士兵来说,没有武器是一种叛国行为,是有罪的。如果被人发现的话,他们会杀了我,而你就没有爸爸了。你要向我保证,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杰德很害怕,他哭着抽抽搭搭地说,“我保证,爸爸!我不知道。我不想让你死啊!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去玩吧。忘了你在这里看到的东西!”

小杰德感到了承担如此大任的分量。当然,他不会出卖爸爸的。但是,这却是向他的哥哥姐姐显明他的重要性的好机会。他没有放弃这个机会。当他见到他们时就一直说,“我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这是爸爸和我之间的秘密,除了我们两个谁也不知道!如果我说出来的话,他就要死了!”

他说着,神气活现地走开了,其他两个孩子好奇又生气地不得了,因为他们不让知道这个秘密。当杰德想再看看那个木“手枪”时,他发现卧室的门被锁了。

休假时光飞快就过去了,弗兰兹又回到了苏联。那时候旅程的路况非常糟糕,他用了整整三个月才赶上他的营队。在路上他偶然遇见了他的两个老朋友,威利和卡尔。

在那三个月的旅程中,他们得到了一个大收音机。他们知道如果被发现收听敌台会受到处罚,但他们还是开了收音机,调着台想听听战争的新闻。伦敦的BBC报道苏联的前进和德国的溃败,但是德国的电台仍报道戈贝尔斯(Goebbels)的例行演说,说德国在国内组织了50个新部门,准备全面进攻,那将会是最后胜利的开始。

弗兰兹和朋友们彼此对望,慢慢地摇了摇头。

“真是荒唐!”卡尔低声说。“德国上哪儿去找人建立50个新部门?”

最后他们到达了克里米亚半岛(Crimea)的Dzankoj。他们走在大街上,威利忽然指着对面。

“哦,天哪,”他低声说。“看哪,那是谁!”

其他人转过头,看见“少有快乐”中尉加斯多克迈着坚定的步伐走着。

三人过了街,敬了礼,做了任务汇报。中尉在那天刚到,去看了军队里的牙医;他勉强邀请他们三个到他房间过夜。699营驻扎在辛菲罗波尔(Simferopol), 有一天的路程,他们要等到明天再和其会合。

当他们到中尉的营房时,发现有一张铜制单人床。很自然地,高级军官睡上面,其他人就躺在地上。半小时后,彼得加斯多克咒骂着,跳起来。

“怎么啦,中尉?”

“受不了了!床上都是臭虫,它们要把我活活咬死了!”

他们开了灯,成百的臭虫跳上墙壁不见了,而不幸的中尉则抓着被它们咬过的伤痕。他和其他人一起躺在地板上——在那里他们一点儿也没被侵扰到。

第二天,弗兰兹,威利和卡尔在克里米亚半岛又加入了699先遣营了。弗兰兹发现他的办公室完好无损,就是他所留下的一些私人物品也没被动过。他又重新履行起他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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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5 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温暖的星期三,弗兰兹坐在营房前的木凳子上。他刚吃完午饭,在太阳下休息。他习惯在休息时读一读圣经。刚好加斯多克中尉经过。一看到弗兰兹他就被激怒了。

“哈瑟,我见你又在读那犹太人的神话传说了。我真无法理解,一个有见识的人怎么去相信那种垃圾。你只不过是一个化了装的犹太人和一个共产主义者。如果我有机会的话,你就会和他们一样被杀掉。”

弗兰兹适时想起阿摩司书中的经文。“所以通达人见这样的时势,必静默不言,因为时势真恶。”

他没有理会这次的挑衅。

弗兰兹的沉默反而更使加斯多克发怒。他发怒时,脖子上的青筋暴突如绳。“我要盯着你。有一天你要出错的,我就会毁了你!”

几天以后,麦尔克司上尉走进办公室,关上了身后的门。

“哈瑟,”他说,“你对圣经了解很多,是吗?”

“我知道一些,”弗兰兹谨慎地回答说。

“明天早上8:00带着你的圣经来我的营房。我有一些问题想问问你。”

“是的,长官!”弗兰兹说。他想要什么呢?他想着。现在我的新试炼是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弗兰兹准时进了上尉的房间。出乎意外的是,埃里克中士和加斯多克中尉也在那里。麦尔克司示意弗兰兹坐到桌旁空着的那张椅子上。

上尉一点儿没耽搁马上问道,“圣经有个地方提到要惩罚三四代的。是说什么呢?”

“那是十诫的一部分。”弗兰兹翻到出埃及记20章,读给他们听。

“我记得小时侯听到有一个火湖的事。”

“是的。那是在启示录20章,谈到最后审判的时候提到的。”弗兰兹找到那段,解释了其含义。

最后,上尉佩服地扬扬眉毛。“你真的是从里到外都知道圣经哪!”

弗兰兹眨眨眼睛。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拿住圣经,举了起来。“我知道它的外面,”他说,“是黑皮的。我也知道一点点儿里面的东西。”

他环视了其他人,没有人要插话,他决定引出话题。

“麦尔克司上尉,”他开始说,“我知道您在生活中是名历史教授。”

“是的。”

“我在想您能否帮我个忙。”

上尉友好地点点头。“我会尽力帮助的。”

“圣经中包括了一些对历史事件的预言,而这些预言大约写在公元前600年,”弗兰兹说。“一直以来我都非常希望找个专家确认一下。您可否让我先陈述,然后把您对这些事件真实性的看法告诉我?”

上尉没有想到是这个,他深感荣幸,回答说,“我非常乐意。请吧。”

弗兰兹拿出那张磨损的卡片,从1921年由一个天主教徒转变受洗时他就一直带在钱包里。在卡片的正面,是但以理2章的大像。在其背面,弗兰兹小心地打上日期,以及与大像每个部位相关的事件。

他仔细地逐节讲解关于各帝国的经文:巴比伦,玛代波斯,希腊和罗马。三个半小时后,他转向上尉。

“我所说的都对吗?”他问。“正如我所说的,我不是历史专家。如果您能指出一点错误,我将不甚感激。”

“不,”惊讶的长官回答说。“没有错误。所有的都正确。”他盯着中士和中尉,然后又转回弗兰兹。“哈瑟,我一生从未听过如此令人惊奇的事。”

“您瞧,长官,圣经是一本多么适时的书啊,”弗兰兹停顿了一下,以加强效果。“但是您能想象得出吗?”他继续说,“在第三帝国仍然有个别人说,读圣经的人是化了装的犹太人和共产主义者,应该被杀掉。”

上尉的眉头皱起来,不解地问。“什么?有人真这么说?”

“是的,上尉先生!”弗兰兹盯了一会儿彼得加斯多克的耳朵。它们涨红涨红的,中尉似乎窘迫得不知道要往哪里看。

“好吧,弗兰兹,”麦尔克司上尉说,“回到那本书。你还没完呢。我们讲到罗马的铁腿了。脚是代表什么呢?”

弗兰兹解释了10个脚指头代表现代欧洲的十个国家。他描述了半泥半铁的性质使得这两种物质无法相合在一起。这样,他就结束了这次圣经的学习。

上尉沉默了一会儿。“嗯?”他最后问,“那是什么意思呢?”

弗兰兹小心地吸口气,一边祷告祈求勇气。

“上尉先生,”他说,“学圣经的人得出的唯一结论只能是:元首不能赢得战争。他不可能在其领导下统一欧洲,建立他1000年的第三帝国。”

他认真地看着上尉。“长官,圣经的预言一次又一次被证实了。如果此处正确,就意味着我们在打一场要输掉的战争。”

死一样的沉寂。

最后上尉看了看表。“中午了!我们要赶紧出去,不然就没东西吃了!时间都怎么过的?”

他站起来,其他人也立即站起来以示尊重。

“哈瑟。”

“是的,上尉先生?”

“我可以借用几天你的圣经吗?”

“当然可以,长官。我房间里还有一本。给您,我把笔记取出来下。您愿意的话用多久都没问题。”

他们惊奇地离开了上尉的营房。加斯多克中尉小心地避免和弗兰兹直视。

一个星期以后,上尉来还圣经。

“哈瑟,”他说,“我很珍惜你所分享的东西。”他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使用1/3的机动车辆。节省下来的汽油我要你储存在桶和罐子里。这样最后结束时,我们就有足够的油可以回家。”

“是的,长官。”

“记住,哈瑟。这个只有你和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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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5 09:59 | 显示全部楼层


海伦被炮火和尖叫声吵得无法安眠。她心情沉重地听着凌晨里传来的声响。战争6年间她尽力使得自己和四个孩子存活着。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

苏联人在这里了,她害怕地想着。我们的房子没地方藏身。现在只有上帝可以帮助我们了。

她吓得不知所措,听着门外越来越吵的骚动声。

等一下。那些不是俄语。那些人在讲荷兰上流农民的方言。他们怎么会在法兰克福呢?

忽然她全想起来了。她和孩子们从法兰克福逃出来,昨天很晚的时候到了伊思臣罗。

那么那些声音是什么呢?没有消息显明有苏联人临近了。现在她完全醒来了,跳出被窝,赤脚走在粗糙的地板到窗旁往外看。

农舍的院子里都是人。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只满身是泥的猪身上,它绝望地挣扎着想要冲出包围。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扑到了它,而那滑忽忽的猪就从他们的手中溜过了。房东斯多尔伯先生朝空中放了一枪,情况就更混乱了。

忽然,库特,洛蒂和杰德在窗旁挤着她。

“妈妈,他们要对这只猪做什么呢?”洛蒂问。

“他们要杀它。”

“但是这只猪很害怕呀。只要听听它的尖叫就知道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它呢?”

海伦把手臂搭在她身上安慰说。“洛蒂,这是我们取得肉食的方法。你知道我们有时候也吃牛肉。牛肉就是从被杀的牛来的。”

那些人抓到了那只猪,把它摔在地上。斯多尔伯先生把一只匕首插在它的脖子里,血水和泥一起喷了出来。11岁的洛蒂急忙从窗旁跑开了,扑在床上抽泣并干呕着。

“我再也再也不要吃肉了。”她哭着说。

海伦穿好了衣服,抱起小宝宝苏茜,在床上给她换了尿布,其他孩子就轮流用冰冷的水洗澡,那水一整夜都放在盥洗台的罐子里。

在楼下农舍厨房里,斯多尔伯太太已经烤好了几条面包。她邀请海伦和孩子们一起吃早餐,有黄油面包,还有代用咖啡。

“你们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斯多尔伯先生问她。

“法兰克福处在废墟中了,”海伦说道。“每一天晚上当成队成队的敌机笼罩在城市上空时,都有炮弹的声音。”

“你们来这里真是太好了,” 斯多尔伯先生友好地说。“和我们呆在一起会很安全。像这样的时候法兰克福不是孩子们该呆的地方。”

他取过那破旧的发灰的帽子,走出去把猪切成几块。很快腌的猪胁肉就挂在了腌熏房做熏肉了。斯多尔伯太太用几个大水壶煮香肠,而那些大水壶平常是用来洗衣服的。

海伦和孩子们闻着煮猪肉的味道很不舒服,转回到楼上斯多尔伯一家为他们准备的房间里。很快,他们就铺好了三张床。14岁的库特拿着圣经,读着上帝保守忠心的约瑟的故事。海伦带领一家人做祷告。

“主啊,我们感谢你,”她祷告着,“因你再一次保守了我们一家人,平安地把我们带到这深藏在Vogelsberg群山间的避难所里。家中没有人看到我们离开,也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里。上帝啊,求你使我们在这里可以得到平安。并求你看顾孩子们的爸爸。我们有几个月没有收到他的信了。他那时候在苏联。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你有大能可以在那里保守他,正如你引领了我们在这里一样。”

孩子们热切地和她一起说“阿门。”

他们用了一整个早上在房间里摆放居家用品,那是他们先前放在旧碗柜里带来的。他们把衣服挂在旧式衣柜里,柜门被虫蛀了,就画上几朵玫瑰花装饰。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后,海伦关上吱吱嘎嘎作响的门,转动了笨重而式样华丽的钥匙。

然后她到了厨房,洛蒂已经忙着削土豆皮,刮上一些儿胡萝卜做成简单的素菜汤。然后,苏茜睡着了,其他三个孩子就出去到处看看。

很快库特就跑回来进了房子,脸色灰白。

“库特,库特,怎么啦?”海伦叫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不出话来,手上拿着湿漉漉的一个东西。海伦从他颤抖的手中取下来,展在厨房的餐桌上。是一张海报,命令逃兵役不参军的青年马上到征兵办公室报到。任何青年逃兵役者被抓到的话立即枪毙。

“库特。”海伦的声音在发抖。“这是哪里弄来的?”

“我看到一个纳粹官员把这个钉在村子里的公告板上。他走了以后,风把海报吹跑了,吹到小溪里。我很好奇里面说什么,就用长竿把它捞了上来。哦,妈妈,我们要怎么办呢?”

“我们要告诉村长,”她果断地说。“他非常好心地收留了我们。但如果他被发现藏匿了逃兵役者,就会被处决的。我们不能那么对他。”

海伦走进院子,那里还在杀猪。

“斯多尔伯先生,”她轻声说。“您能到房子里来一下吗?”

他看到海伦明显的担忧,跟着她到了厨房,把血淋淋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出什么事了,哈瑟太太?”他问。

海伦向他说了库特所发现的东西。村长沉默地看了展在桌面上的海报。然后他把它揉皱了,扔到炉子里正燃烧的煤中。

海伦低声说,“斯多尔伯先生,我要向您承认些事。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库特被征入伍。我们不能把您陷在这样的危险当中。哦,我们要怎么办呢?”

“哈瑟太太,”村长平静地说,“风把海报吹跑了,吹到了小溪里。我什么也没看到,也不知道。”

他走到窗旁,往外望望,然后走到她旁边。“我也要承认些事。”他清楚地说。

“我偷听了伦敦BBC的德语广播。你知道,收听敌台是禁止的,如果我被查出就会被捕的。但是,哈瑟太太,这些是非常时期的非常行为。我已经知道德国除了谎言什么也没说。我们不是正在赢得战争。事实上,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美国人离伊思臣罗很近,很快就要到了。我们不会把你的孩子在战争后期送去前线的。像他这样千千万万未受训的孩子们每天都有被杀死的”——他朝窗外倾了倾——“就像那里的那只猪一样。真是疯狂。你要把库特藏在房子里,因为我们现在不打算让他牺牲。”

海伦紧握着斯多尔伯先生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两个星期以后,有传言说美国人正过到这边来。一群稳步撤退的德国兵经过了伊思臣罗。库特走出去,看着他那被打败的本国部队穿着破烂,排成单行走过。一个营的上尉看见了他。

“孩子,过来。”

“是的,长官。”

“我这里有几箱分类文件。”那个官员说。“我们不能再带着了。我命令你把它们都烧了。告诉我村子里的火炉在哪里。”

库特带他到了那巨大的砖炉旁,所有的农户都用它来烤面包的。上尉命令士兵们把箱子都扛来。他们把箱子丢在地上,然后就快跑跟上走远的部队,而库特则开始把文件抛在大火中。他烧了好几个小时,一扎接着一扎,直到炉子红得发烫,灰烬如云团般飞出烟囱。烈火吞灭了标记着“机密”或“高级机密”的文件,在里面是希特勒亲自下达的指挥作战命令,指导马其诺防线的作战。

下午早些时候,斯多尔伯先生冲进了厨房。

“美国人离这里只有五英里了!”他叫了起来。“他们只要两个小时就到了。哦,我该怎么办呢?”

海伦很快想了想,试着使他平静下来。“您不如挨家挨户地通知,叫大家把白色的床单挂在窗户外面吧。”她建议说。“那就是告诉他们我们投降了。”

斯多尔伯先生非常感激她的提议,就按她说的做了。很快,当第一批的美国卡车驶进村子里的时候,白色的床单就飘扬在各家的窗口了。那是在1945年的复活节前的星期五。

“注意!注意了!”卡车上的喇叭噼噼啪啪地用德语嚷着。“任何人离开房子就要被枪毙。呆在你们的房子里面。”

很快士兵们就砰砰地敲各家的门。海伦开了斯多尔伯家的门,35个人拥了进来。他们非常友好,走进厨房开始拿出锅盆。他们用手势比划想要面包和油来煎几个蛋。

海伦找到吓坏了的斯多尔伯太太,她正藏在阁楼里。

“您看,他们饿了,”她向斯多尔伯太太解释说。“不要让他们等太久吧。给他们些食物。他们就想要这些。”

“他们会把我储藏的东西全吃完的,” 斯多尔伯太太悲伤地说。“不过如果不得不这样的话,就给他们一团猪油,一条面包吧。”

海伦摇摇头。“不行的,”她坚持说,“别太傻了。给他们足够的东西吃吧,不然他们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的。你的生命比一罐猪油重要的多了。”

最后,斯多尔伯太太说,“哈瑟太太,你来处理吧。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海伦跑进地窖里,取了奶油,蛋,几条面包,家酿的几罐苹果汁,还有几罐猪油。然后她开了火,开始煎蛋。美国兵的首领懂得几个德文单词,就向海伦要这要那。她很快地拿来了所需要的东西。

她站在火炉旁时,有个人走到她身后,把手臂搭在她身上开始要亲吻她。那个指挥官飞快来到她身旁。他大声地责骂那个士兵,把他打到角落里。从那以后就没有人敢再骚扰她了。

那天晚上,海伦累极了,走上漆黑的楼梯到房间,有人拉拉她的袖子。

她吓得跳起来。“是谁?”

有个女人的声音低声说。“哈瑟太太,请让我藏在你的房间里。我一个人感觉很不安全。”

是哈尔太太(Frau Haar),也是法兰克福来的女人,收留在斯多尔伯家里。她在家是个大危险,因为她曾经帮助一个苏联的战俘逃走。这样的话传遍了乡里,她不得不逃走免得被送往集中营去。

海伦一句话不说,就拉着她的手带她到房间里。苏茜已经在小床上睡着了,其他的几个孩子也准备上床了。库特和9岁的杰德一起睡,洛蒂睡另一张床,海伦和哈尔太太一起睡那张双人床。孩子们躺下前,海伦跪下和他们一起做了祷告,求主在夜里保守他们。

“哈尔太太,”孩子们都躺好后,海伦说。“我们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最好不要脱衣服。这样我们就可以随时做好准备。”

忽然,门上有轻微的敲门声。海伦开了一道小缝,看到那个12岁的孤女,斯多尔伯一家收留她来牧牛的。

“哈瑟太太,我太害怕了。请让我呆在你的房间里吧。”这个浑身颤抖的女孩子乞求着。海伦把她拉了进来,重新锁好了门。

“你可以和洛蒂一起睡,”她说着,让那女孩子躺进来。很快都安静下来了。海伦睡着了。凌晨2:00,她被嚷嚷声,尖叫声,粗哑的笑声吵醒了。她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马上就听到门外斯多尔伯太太的声音。

“哈瑟太太,快开门!美国人要检查你的房间!”

海伦从床上跳起来,想着:“我和哈尔太太做对了。”士兵们已经跌跌撞撞地上了楼,发着酒气。

她开了门,看到早些时候在厨房保护了她的那个军队领袖站在那里。

“哦,”他用简单的德语说。“你在这里。”

他用手电筒扫扫房间的角落和床底下。然后小心地扫过每张床。其他人想要挤过他进来,但他用腿挡在门口,朝那些人吼着,“出去!出去!”

他转向海伦,问道:“是你的孩子们?”海伦默默地点点头。他说,“你是个好女人。你去睡吧。”他转过身,示意她关上他身后的门。

安息日早上,海伦下楼到厨房去热些牛奶做早餐,她发现几个村妇聚在那里。

“哈瑟太太,你昨晚怎么过的?”她们很想知道。

“我没问题呀,我睡着了。”

“什么,那些士兵没有骚扰你吗?”

海伦恐惧地得知,那些喝醉了的人强奸了村子里的女人,从小女孩到老太太,无一幸免。那些女人哭泣着,围坐在桌旁描述着那天晚上的恐怖。

海伦并且得知,当美国兵来要食物时,几家假装没有东西的农户走开了。激怒的美国兵到了藏食物的地窖里,把所找到的东西都打烂了。

有一家的女儿准备在星期天去教堂施坚信礼。他们花了几个月为这次宴席准备食物,并藏到起居室几块假镶板的后面。士兵们用枪敲墙壁,发现有中空的地方,踢开镶板找到了熏肉,火腿,奶油,蛋,一大瓶装得满满上好蜂蜜的瓶子。

那些人因受骗而被激怒,就把所有东西都扔在地上,完全践踏了。他们最后发现了那瓶蜂蜜。最后其中一个抢过来,在里面排泄。

“我们不得不也把瓶子扔了,”那个哀伤的女人说着。

那天晚些时候,美国指挥官下达了命令不得侵扰任何妇女,违者处死刑。但是破坏已经发生了。只有和海伦在一起的几个人得以幸免。

早餐以后,海伦把孩子们聚在一起,开始安息日学。他们唱起了最爱的诗歌:“上主是我坚固保障,庄严雄峻永坚强。”

村子里的街道荒芜了,但那天及其夜里都不再有暴力发生了,而受惊的村民则整夜守在上锁的门窗后面。

被军队占领以后,生活倒也规律起来了。美国人很会管理,只有遇到他们认为是叛逆行为时才会变得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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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5 1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在离伊思臣罗不远的一个村子里住着一个农户,他有四个儿子。在战争中已经失去3个了,还活着的那个儿子是希特勒精英部队党卫军的成员。和其他党卫军的人一样,他发誓要效忠希特勒,觉得不能背叛其誓言而投降敌军。美国人找到他时把他带到田里杀了,用铁铲割下他的头。村子里的孩子们发现了他残缺的尸体,他被盖上稻草用牛车带回家里。悲痛欲绝的双亲心碎地埋葬了他们最后一个儿子。

在伊思臣罗,库特,杰德和洛蒂很喜欢观察士兵们。他们脾气很好,很快乐,并且喜欢小孩子,有时候还会给他们糖果。有一天,孩子们见到的第一批黑人加入了另一队的美军中,孩子们惊奇地看着他们,心想那黝黑的皮肤是不是用鞋油擦的。

杰德总是胆大,他决定是该做个把手放在上面试试的科学实验了。他走向其中一个黑人士兵,伸出手来握。当他抽回来时,仔细查看了自己的手掌,看看有没颜色脱落下来。那个美国兵看见他的好奇样就咯咯地笑起来,鼓励杰德来摸摸他的皮肤。杰德在他的手臂上搓了又搓,但那还是黝黑的。

杰德满意地发现那是真的,就对那人大大地露齿一笑。那士兵拿出一袋果汁口香糖,杰德很快接了过来,但不知道要怎么做。那人比划着示意嚼着,于是当杰德试了一块时,他马上知道为什么美国人总是在嚼东西了。

春天来了,随之而来的同盟军的进攻也更激烈了。晚上,妈妈和库特望着橙红色的天空,远远的几英里外法兰克福市正在燃烧。接着有一天,他们听说自己所居住的区Eschersheim遭到完全的破坏。

“库特,”妈妈说。“我不知道真相就无法安宁了。你骑上爸爸的自行车去法兰克福,看看我们的房子还有没有什么在的?”

“好的,”库特说着,他总是随时准备好要去探险。“如果房子没了,我就找人呆一晚上。”

“我会准备一些奶油和面粉让你带给公寓经理的。明天我会带上面包和胡椒薄荷茶在树林边上等你,因为我知道你准会饿。快点,不要耽搁了,树林里很危险。”

库特靠近一片空地时,忽然听到高高在头顶上嗡嗡接近的炸弹声。他把自行车推倒在一旁,躺平了,炸弹开始在他周围爆炸。飞机明显地是瞄准了Gedern附近的火车站,但还是打偏了。

雷霆般的爆炸一停止,他就跳上自行车继续前进。接着,低空飞行的飞机朝他飞过来向他开火。他扑倒在一条沟道里,手臂抱着头,向上帝祷告祈求保护。一切又都安静下来时,他就继续赶路。

几个小时后,他在远处看见了Eschersheim的水塔,那个离他们房子很近的标志性建筑。他骑得更近了,非常惊讶地看见在冒着烟的废墟中,他们的那6层的公寓仍对着云霄,高高矗立在那里。

他开了房门走进去。里面非常暗。炸弹的震动把窗玻璃震掉了,公寓经理乔治先生(Herr Georg)已经拿厚纸板钉在了窗格子上。库特把从伊思臣罗带来的东西给他,他和他那得肺结核病的妻子非常感恩地接受了这急需的食物。

第二天早上,库特离开了那令人伤心的景象,再一次向乡下前进。天气很热,他因饥饿渐渐没力气了,但终于伊思臣罗的森林出现在眼前,他看到妈妈如所约定的在阴凉处等他了。

当他转过最后一道弯时,一个波兰人从灌木间跳出来,抓住库特的车把,强把他拉下车来。他把库特推到一边,跳上自行车就骑走了。

妈妈看到发生的事了。就在那时有一队美国的坦克在她身后转弯。她跳到路中间,张开双臂站在那里。他们停了下来,但没有人能听懂德语,过了几分钟他们无奈地又上路了。妈妈和库特走到村子里,赶到校舍去,美国人驻扎在那里。

“有没有人会德语的?”妈妈问道。

一个年轻的白人士兵那时正坐在他的床上削着一块木头,他走了过来用流利的德语问:“你要做什么?”

“我们需要帮助。一个波兰人刚刚从我们这里抢走了我丈夫的自行车。”

“那么你丈夫在哪里呢?”

“我丈夫在苏联。”

他们说着话,妈妈问他一个美国人怎么能说这么流利的德语。

“我妈妈来自离这里不远的一个村子,”他说,“她非常想家,很想回来,但是我的父亲一点儿也不理解。因此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就抱着我在膝上教我德国的圣诞歌曲。她对我说,‘吉姆(Jim),我们用互赠礼物来庆祝圣诞节,但是我们也记念上帝。永远不要忘记耶稣为了我们来到了这个世界。’她的心非常善良,但我父亲从不让她来家乡看看,她心碎地离世了。她对我说的最后几句话是,‘吉姆,去找我的村子。找到我父亲的房子。在窗户那里有很美的花’。现在我非常希望去那里看看。”

吉姆对着妈妈笑笑。“别担心。如果你能仔细描述下那辆自行车,我们就会找到并把它归还给你。下个星期三早上过来吧。我会把它放在对面街那个房子的地下室里。”他指了指对面那条街。妈妈认得那个房子;不久前一个前复临信徒刚搬到那里。

星期三时妈妈走到那个房子前敲了门。

“这里没有自行车,”妈妈向那个女人问起来时,她肯定地说。

妈妈失望地转身要走。但过不久她看到房东向她打着手势,他刚才什么都听到了。

“她在说谎,”他轻声说。“那辆自行车送到了。那个士兵叫我留意你会来,所以我就查了下。她把车子锁在地下室里,上面盖着毯子。”

妈妈穿过街到了校舍,找到吉姆,告诉他发生的事。

吉姆的脸色严肃起来。“我们会处理的,”他正了正帽子。他们一起穿过街,吉姆敲了那女人的房子。

“我昨天带了一辆自行车过来,”他说。“把它拿出来。”

“我什么也不知道。”那女人面无表情地说。

“要么你就交出车子,要么我就逮捕你。”吉姆操着最出色的党卫军的口音说。

那个女人的嘴唇紧闭着,但眼睛低了下来。她一言不发地带他们到了地下室,把自行车交给了他们。

哦,妈妈推着自行车暗自想着。哦,如果战争可以这么简单结束就好了!那样的话他们会怎么样呢?她的丈夫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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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5 10: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星期天清早,坦克隆隆响着驶过大街,把受惊的人们都叫醒了。库特的眼睛贴着窗帘的缝,低声说。“他们在桥上排成队了。现在士兵们正在另一边移步就位了。”

忽然他们听到军用吉普车里的喇叭传出声音,口音非常重:“注意!注意了!所有的女人和孩子要马上到村子里的桥上集合。这是命令!”吉普车渐渐开远不见了,命令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回音在各房子间的墙上回荡。

杰德害怕地拉住妈妈的手。洛蒂的脸苍白得像张白纸:“妈妈,我们要走吗?我们会面对什么呢?”

海伦很快地做出了决定。“库特,我要你到阁楼上藏在那里。要确保没有人看到你。看起来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我们可能回不来了。如果爸爸从战场上回来,要有人告诉他我们发生了什么。快,现在就去!”

库特跑上吱吱哑哑的楼梯到了阁楼,海伦迅速给其他三个孩子套上毛衣围巾,他们一直默默无声地向上帝祷告。然后她把苏茜抱在怀里,让另两个孩子抓着她的裙子,赶到了桥上。那里已经挤满了女人和孩子,他们焦急地低声议论着:“怎么了?等下会怎么样呢?这是在做什么?”

海伦忽然感受到有种平安在降在她身上。在她的信心的眼中可以看到有天使守护着他们。

库特在阁楼上找到了一个洞眼,透过那个洞可以看到整个村子。他看到女人和孩子们在桥上,被美国人包围着——一边是持枪的士兵对着桥上瞄准;另一边是坦克,枪口对着女人们。根本是无路可逃。

库特看见那些人脸上木然的线条,感到此刻的紧张严肃。他无法继续再看那一定是以浴血收场的情形,转离开那个洞眼,双膝跪下,开始寻求上帝。

“主啊,”他用年轻人所有的热心祷告着,“我不知道那里要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看起来像是士兵们要杀害女人和孩子们一样。求你不要让他们的生命在战争马上就要结束时就如此终了。求你差天使们在他们周围。”他痛苦地继续祷告着。

海伦在下面的桥上,她朝周围看了看。她知道这里的很多个女人。有村子旅馆的女主人,在海伦第一次被疏散到伊思臣罗时曾对她很不友好。在那寒冷的冬天,小苏茜只有两个月大的时候这个女人让她住在那没有一点热气的洗衣房里。有上了年纪的宙斯特太太,她曾可怜海伦邀请她到自己的家里来。有斯多尔伯太太,村长的妻子。

有白人伯革曼太太(Frau Bergmann),她是牧师的妻子,带着5个孩子。最小的那个还是个婴儿,是在她得到消息说她的丈夫在前线丧生的那天出生的。海伦很喜爱这个年轻的女人,她每周都在自己家里组织圣经学习,为其丈夫所牧养之人的灵命负起了责任。在一起学习圣经过程中,这两个女人彼此支持勉励,成为了好朋友。

好人坏人都一样,他们现在都到这里了。他们会面临什么呢?

脸上严肃的美国指挥官往前走了几步,通过翻译发言了。“我请你们到这里聚集,是因为我知道你们犯了一个严肃的错误。解放了的波兰战俘告诉我们你们在这个村子里藏了德国兵。你们要知道,这个是叛逆行为。我们要让你们做典型,在这里桥上处决你们。”女人们脸色苍白,无语地相互对望着。

伯革曼太太怀里抱着小婴孩,她的其他孩子围在身边。她走向前,膝盖发抖地说:“指挥官先生,我担保在这个村子里没有藏着士兵。波兰人为了报复传播了这个谎言。我们是无辜的。我们无依无靠,无反手之力。你们肯定不会把我们杀了,像割下田里的谷子那样吧?”

指挥官严肃地回答,“不,那正是我打算要做的。你们德国人就是这样对待敌人的。”

伯革曼太太又说,声音大起来了:“你相信上帝吗?祂说,‘伸冤在我,我必报应!’你家里有孩子吗?”

那人点点头,低了下来。

“你的妻子知道你这个打算吗?”她继续说。“她会怎么看待你呢?你有信心吗?你知道上帝无所不知。我的丈夫死在苏联,这难道还不够吗?现在你一定要杀了我们和我们无辜的孩子们吗?我从来不知道你们美国人竟这么刚硬!”

这时候,指挥官示意士兵们把枪放下。

库特一直在阁楼里祷告着。他老早就等着会听到枪响。当一切都仍旧安静,他爬到洞眼看着。他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但看到桥上的气氛马上变了。士兵们的列队弛缓了。女人们看起来不再害怕地僵在那里了。

指挥官又一次向他们说话。“给我两个人质。然后我就让你们走。”很快,两个年轻人自愿出来了。他们是从前线回家的伤员,一个人掉了一只胳膊,另一个失去了一条腿。看着这两个年轻的伤员,指挥官相信村子里没有藏士兵了。他带走了这两个年轻人送去美国的军营。这两个人看到了那国家之好,吃得也好,几个月后他们回来了,把他们的一生中最神奇的经历讲给羡慕的村民们听。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0-25 10:29:4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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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5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加斯多克中尉不再烦扰弗兰兹读圣经了。但他的愤恨仍未平息,他等待着要找弗兰兹的麻烦。

一个星期天下午,上尉为一个晋升为中士的人举行了场聚会。每个人都被邀请来了。弗兰兹因在安息日没有去工作,所以有一些簿籍的活要赶着做完。当他到场时正值聚会的高潮。那儿有咖啡,几大盘的蛋糕,少见而精致的食物,都大大加强了喜庆的气氛,大家的谈话非常轻松。

在聚会间休息时,加斯多克中尉忽然转向弗兰兹。

“嗨,弗兰兹,”他说,“你怎么看希特勒的?”

弗兰兹有些吃惊,冲口就把头脑中的第一反应说了出来:“他是天底下最没道德的人!”

那时沉寂了片刻。然后忽然之间就闹翻了天。士兵们跳了起来,椅子哗啦倒在地上;他们开始用拳头砸着木桌子。两个冲锋队员迅速掏出枪瞄准弗兰兹,他们是希特勒冲锋部队(Sturmabteilung)SA的成员。

“这真是最高级的背叛!”他们发怒了,吐着唾沫和蛋糕屑。“我们要毙了你!现在!其他人都让开!”

骚乱中,上尉的声音如雷震吼着。

“安静!我告诉你们我要安静!”骚乱平静下来,但麦尔克司的声音却没有。

他大声说:“士兵们,这里是私人聚会!我们来这里庆祝的!我们现在是在放假!不要再谈政治话题了,这是命令!你们胆敢破坏我们的庆祝会?”

那些人不情愿地坐了下来。冲锋队员把枪塞回皮套里,嘀咕咒骂着。加斯多克的眼中闪着仇恨。很快聚会就散了。

卡尔和威利最先跑到了弗兰兹的营房里。

“弗兰兹,”卡尔说,他的声音有点儿颤抖,“如果你再不闭上嘴,会弄死你自己的,就在这里,在战争要结束的时候!”

威利狠狠地用力按着弗兰兹的肩膀。“伙计,清醒一点。记得你自己的警告!”

“我知道,我知道!”弗兰兹挣脱了。“我的舌头刚刚赢过了我。我会更小心的。”

“你知道我们也不比你更喜欢希特勒,”威利说。“但你不需要每次都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我知道了,”弗兰兹说。“谢谢你们的忠告。”


那年夏天,德军开始感到仿佛是有巨象践踏着他们。同盟军在法国登陆,一直向东打去,东线的红军步步把德军打得往后退。空军部队早在空中乱了方阵,国防军自上个冬季的重大损失以来就没真正复原过。

在克里米亚,先遣队也遭受着重大损失。派来替补的士兵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他们没受过训练又没经验,几乎是马上就倒下来了。炮火声,迫击炮和炸弹的声音日日夜夜都在吼叫着,苏军的进攻越来越强。连最饱经考验的士兵也被惧怕攫住了。有时候他们满脸羞愧地来找弗兰兹要新的裤子——他们的都被填在了战壕里。

冬天来临的时候营队终于接到命令要撤退了。他们匆忙整理了往北退去,最后到达了在黑海边上的敖德萨(Odessa)。他们一直想要休息几天,但有消息说苏军就紧跟在后头了。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赶着奔逃,在红军进入敖德萨东面时,先遣队离开了该市西面的郊区。他们继续经过深深的雪地赶到了Dnestrovskij Liman,那是黑海的三角洲,大约1.5英里宽。

这儿什么都有,像个大杂烩。士兵,村民,牛车,卡车,货车,牲畜…都排着长队等着坐摆渡的驳船过Liman。有命令下达只有军队才可以过去,但是弗兰兹看着那些哭泣的女人和孩子们,就对他们说,“如果你们愿意把行李留下不带走,只单单逃命的话,我就把你们放在货车上偷偷带过去。但你们要绝对安静。因为帮助村民是被严格禁止的。”女人们感激地爬了上来,几个人一辆货车,弗兰兹把他们藏在包裹和箱子后面。下午7:00的时候,最后一批先遣队过去了。9:00红军就来占领,逮捕了德军一整个营,他们先前奉命要建着陆的码头。

先遣队奉命在下一个镇上找安营之地。但他们的停留并不容易——苏联人日夜都在发射着炸弹。炸弹下来时,他们就立即扑倒在地面上,那是唯一可以对抗榴霰弹水平扩散的方法。

很快有命令下来继续撤退。弗兰兹匆忙地做上标记,来帮助迷路的队员找到699营部队。当同伴们终于赶上时,很多人在匆忙间把鞋子,皮带和帽子弄丢了。

上尉把营队集中起来。

“士兵们,”点完名后他说,“你们大部分人都有一双鞋子和一双靴子。但你们中间有些人所有东西都丢了。你们一直都是愿意在艰难中互相帮助。我相信你们会照顾好彼此的需要的。”

很快地,士兵们把他们多出的衣物拿出来分给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接着先遣队继续往西行,因被苏军紧紧跟着,他们日夜不停赶路直到穿越边境线到了罗马尼亚境内。他们筋疲力尽,在Braila市休息,又向北到了喀尔巴阡山脉(Carpathian Mountains).

在匆忙中,弗兰兹忘记了时间。有一天他用了几分钟看看日历,想要调整好自己时,懊恼地发现在忙乱的撤退中,他忘记了一个安息日。战争这些年间,这是他唯一没有守的安息日。

从敖德萨一路过来,先遣队员一直忙着跨水路重修或新建桥,这样国防军才可以将笨重的装备和坦克运回。德军还有数千辆马车,载着军需用品,衣物,食物,和所有作战用的轮子。现在有命令下达只有机动车才可以从路上过,因此士兵们把能装的都装上了卡车,并炸掉马车。他们把马套在一起,沿着路旁牵着走。

弗兰兹仍管理着30辆马车。他不顾命令,仍让其在路上走,路上队伍前进得像蜗牛一样慢。只有到桥上时,他们才被迫下了路。

“上尉先生,”有一天弗兰兹问道,“我们自己建好的桥,却连过都不可以过。您能想点办法吗?”

上尉叹了口气,摇摇头。“恐怕不行。我们留着那些马车是违背了命令。你不得不试着用脚趟水过河了。”

弗兰兹就这么做了,又把马车赶回到路上。在喀尔巴阡的高山上,他们到达了上将的兵营。当他看到先遣营带着马车时,冲到外面吼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马车在路上不能走了吗?这是严格禁止的!你们从哪里过来?谁是负责的?”

麦尔克司上尉走向前。德军里有如此多严格禁止的东西。“我们是699先遣队的,”他说,“我们是希特勒‘飞速营’(flying battalions)的一支,因此直接听命于他。”

“哦,是这样,”上将说,“那当然就不一样了。我告诉你们吧。你们把马车拉走,不要在路上,要等到晚上。从晚上6:00到早上6:00你们可以走,但白天不可以。不然我这里会有骚乱的。”

先遣队很满意这个决定,当数千名士兵匆匆赶过时,他们却是在那里安营。没有人明白当苏军一路紧追时,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安逸。队员们下午5:00吃了东西,然后打包收拾,6:00准时像闪电般离开了。在夜间路上没有人,他们的行程实际上比白天经过的机动车还要快。

他们在高山上到达了一个路标口:“布达佩斯(Budapest),匈牙利(Hungary)----897英里(1495公里)。”他们发现一个晚上可以走30英里(50公里),过20天就可以到达布达佩斯了。

他们夜间继续赶路,感到在布达佩斯方向前面有个可怕的景象。

威利侧身走进弗兰兹,问道,“弗兰兹,你觉得那是什么呢?”

“我觉得是整座城市在燃烧,”弗兰兹回答说。

先遣队继续迅速向前,18天就到达了布达佩斯。他们到了那里大大惊奇了:整座城市彻夜通明。没有灯火管制。没有空袭警报的看守夜间在街上巡逻,看看有没有缝隙里透出灯光使得整个附近地区遭遇危险。那是士兵们多年来从未见过的景象。事实上,这座城市受战争影响很小,匈牙利人对德国非常友好。

麦尔克司上尉决定只用卡车前进了。许多其他营队因为没有油,已经不得不抛弃了机动车。但多亏先遣队储藏了18个月的汽油,他们有足够的油可以一路回家了。他们把行李放在卡车上,把马车和马匹让给了没有交通工具的营队,他们感恩地接受了。

先遣队奉命在跨多瑙河(Danube)建桥,因为一大群德国部队要回来了。桥在4天内建好。撤退越来越紧张了。先遣队筋疲力尽,终于到达匈牙利的巴拉顿湖(Balaton Lake).

但这些疲惫的人们却不得休息。第二天早上2:00他们被枪声吵醒了。

上尉睡眼惺忪,慌慌张张地跑进弗兰兹的房间。“哈瑟。那是什么声音?”

弗兰兹几秒钟前刚侦察回来。“是苏军迫击炮的声音。他们离这里只有几百码远了。”

“那…那我要怎么办?”

“长官。”弗兰兹的声音镇定下来,尽量非常有信心的说。“您想做苏联战俘吗?马上命令出发吧,不然我们就完了!”

“我不能这么做。我还没有上头的指示!”

“上尉先生,我们等不了指示了!现在是独立行动的时候!”

在黑夜里,先遣队出发了。3个小时后,他们遇到了营里的指挥官,骑在马背上正在找他们。

“真高兴见到你们!”他大声叫着。“我们联系不上你们,不知道你们在哪里。你们是全营里最后一队赶上来的了。”


他们继续赶着,跨越边境线到了奥地利。因为苏联已经占领了维也纳附近地区,营队被迫绕道,到了奥地利南面边境的格拉茨(Graz)。很快他们接到命令要向北到Bruck an der Mur,再从那里向北到St.Poelten.仅过了一个星期,命令下达要往南到玛莉亚采尔(Mariazell)。他们的行程不再有逻辑性。路上到处都堵满了国防军,向北向南涌流着。他们不可能再向任何方向前进了。

弗兰兹在奥地利做过9年的书报员,他走到上尉面前。

“长官,我对这个国家了如指掌。如果您允许,我可以带大家到从后面的路到达玛莉亚采尔。”

长官脸上的担忧一扫而去,他松了口气:“当然可以,哈瑟。你来指挥吧!”

先遣队离开了大路,在阿尔卑斯山没有修过的路上爬上又爬下。但他们比其他人都先到了玛莉亚采尔,可以安营在大旅店里。当营队安营拦住苏军时,弗兰兹把他的办公室布置起来,调好营里剩下的唯一一台收音机。他听了几个月的敌台广播——那是唯一可以得到战争进程可靠的方式了。

星期天的时候,弗兰兹走在玛莉亚采尔街上,那是个有名的圣地。在这圣地教堂里,讲道刚刚开始了。弗兰兹好奇地听了进去。

“善良的人们,”牧师在说着,“别担心。如果我们没办法从大门进到天堂,上帝也会有个后门让我们悄悄进去的。我们总都会到那里的。”

弗兰兹受够了。他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1945年5月1日,当弗兰兹在收听新闻时,看到加斯多克中尉正从外面走过去。弗兰兹猛拉开窗户,把头伸出去。

“彼得,”他叫着。“彼得,你听到新闻了吗?我要向你表示我的哀悼。”

中尉转过来,他的脸色苍白。“什么?”他的声音发抖着。“出什么事了?你收到我家人什么坏消息了吗?”

“不是的,彼得,比那个更糟糕。你的神刚刚已经死了。他昨天自杀了。”

彼得的脸色由苍白转向通红。他满怀恨意地瞪了弗兰兹一眼走了。

几天以后,有几个人正围着收音机,麦尔克司走进来了。收音机里正传出通告:“注意,注意!我们要求德国国防军完全投降!你们投降吧!交出你们的武器!”

麦尔克司发怒了。

“谁开了敌台的?那是严格禁止的!”他大声吼着。

“上尉先生,”弗兰兹恭敬地说,“没有其他的台了。我们被敌人包围着。德国只剩两个孤立的台在布拉格(Prague),而这里是玛莉亚采尔。”

“我告诉你,哈瑟,”麦尔克司忽然说,“我们不会输掉战争的。这都是敌人的宣传。”

“我们拿什么赢得战争呢,长官?”弗兰兹问道,心想麦尔克司是不是真的相信他所说的话,“我们没有食物,衣服,也没弹药了。现在我们吃了几个月含50%锯屑的面包。我们没办法再得到更多资源,因为敌军控制了所有的东西。”

麦尔克司单独和弗兰兹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坦率,但现在他在其他普通士兵面前显出了少有的犹豫。

“你说的是,”他低低地说。“坦白说,我糊涂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您不如去找营里的指挥官听他指示吧。”

半个小时后,麦尔克司打电话给弗兰兹。

“哈瑟,把我们的士兵从前线叫回来,把所有机密文件都烧了。除了那些非机密的以外。”

弗兰兹马上发出消息把同志们从营房里叫了来,让他们装备车子。他在院子里燃起了火堆,把所有的文件都丢了进去,非机密的连同机密的。

麦尔克司走了过来。“你在做什么?你只要烧掉机密的文件就好。”

“长官,”弗兰兹说,“战争结束了。我们不会再用这些东西了,而我们又不希望被苏联人找到。全烧了吧,只留下我们的钱和兵役记录。”

加斯多克中尉走进火中,抢救那些文件。“我们永远不会投降的!”

“中尉,”弗兰兹说,“你需要学到些重要的事。时局已经改变了。到现在止你都曾有权控制,但你再无法伤害我了。因我的基督徒信仰,战争中你一直想把我解决掉。但现在,那同样的基督徒信仰开始救你了,因为我不想因战争之罪去告发你。”

就在那时,收音机里传出爆炸性的声音,“德国已经投降了!再重复一次,德国已经投降了!”

那是在1945年5月8日。

上尉打电话给总部,然后把大家聚集来告诉他们,“士兵们,投降是官方的。敌军已经签署条约,申明所有在明天上午11:00前过Enns河的德军将成为美国战俘。其他过不了的,就落到苏联手里。从现在开始,每个人就自己决定。跳上车子快跑吧。祝你们好运!”

弗兰兹,卡尔,威利和埃里克中士决定一起行动。他们早上10:00出发。苏军30分钟后进入了玛莉亚采尔。大群大群的德军已经爬过高高的山路,都朝着共同的目标——要赶到美国人那里。如果货车掉了一只轮子,就被抛下悬崖去。如果卡车没油了,20个人就会马上围起来也把它摔了下去。有时候,等到路又清理干净时会耽搁上1个小时。

在这偶然的停留中,弗兰兹和卡尔爬下山来,在被抛下的车子里找吃的东西。他们带回了罐头食品,香烟的储存物和满满的牛皮。他们把这些东西放在自己的卡车上继续走。

有人总会看看表,焦急地数算着还要走的路程。当山路与一条满是鳟鱼的清澈山溪会合时,他们第二次停了下来。威利往下看了看,说:“伙计们,我们打几条鱼吧!”但列队又前进了,卡尔和威利抓了些新鲜的鳟鱼。

最后,他们从山顶上看到远处的那条河像丝带般闪闪发光。他们能到达吗?

被打败的国防军都大规模地向那远处的目标涌去。早上10:30,弗兰兹,卡尔,威利和埃里克跨过了Enns河的桥。对他们而言,战争结束了。

美国兵在另一头见到他们。“停!”他们说着几句简单的德语,指着一堆说。“武器放这里,”又指着一堆说。“弹药放那里。”

弗兰兹解开他的皮套,把他的木头“枪”扔到上面。

威利的眼珠简直要跳出来了。“弗兰兹,”他问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我的枪。”弗兰兹说,眨了眨眼睛。“我在波兰的时候做的,把真枪丢在那里了。”

“你是不是疯了?”

“你知道,我原本就不想被试探朝人开枪。”

埃里克中士则更严厉地瞪着弗兰兹。就是这个人,他挑了来在整场战争中做他的守护使者的!

美国兵打发他们往前走。他们指着西面,说:“Braunau.监狱。”

他们听懂了,但现在不赶时间。他们终于可以放松,因为总算安全了。他们开了几公里,停下来吃午餐,在营地的篝火上,威利和卡尔烤着新鲜的鳟鱼。真是美味!

第二天中午,他们的油要用完的时候到达了监狱营地,加入了已经到那里的140,000名德国战俘。在撤退刚刚开始的时候,先遣队是离德国最远的军队之一;他们走过了最长的路线。现在他们完成了战争中最后一个目标:落在美国人,而不是苏联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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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5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卡尔,威利,埃里克和弗兰兹开车经过战俘营的大门时,他们为自己的好运欢呼了,因为是落在人道主义的美国人手里。

“我呆在卡车上,”弗兰兹对其他三个人说。“你们几个去找找其他的先遣队员吧。”

“主啊,”他祷告着,嘈杂忙乱的战俘营景象从挡风玻璃前过去,“你兑现了你的应许!惟有你配得赞美与称谢,在战争的诸多危难中你保守了我的性命。我将永不忘记你的慈爱。”然后他在卡车的后座里翻找,从一个箱子里取出军队的兵役记录,开始算帐,合上帐簿。

“注意!注意!”第二天早上喇叭发出响亮的声音,召集先遣队所在的营排队点名。来了几个分队,但没有找到整个第四分队,他们被认定已死亡。

也不是所有的先遣队都来营里了。麦尔克司上尉告诉剩下的人当天晚上吃完饭后到弗兰兹的营房里。弗兰兹给了每个人应得的最后一笔兵役金,兵役簿里记录了他们的资料。

“威利,你看,”他说。“所有的人都饿了。美国人没东西给这么多士兵们准备吃的。你能不能再为我们队做一次饭?”

“好主意,”威利说,第二天他从战俘营的厨房里带回了蔬菜和土豆,把这些都合在一起煮成浓汤,再把他们从罗马尼亚一路带回的面粉做成煎饼搭配着吃。

与此同时,弗兰兹到了营里的出纳员那里,上交了会计记录和剩下的钱,从那里收了张收据。他忠心而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然后他和卡尔把其他物资分给了大家:糖,向日葵籽油,够分每人满满一箱的香烟。

“请注意!”一个星期后,喇叭又响了。“所有要回法兰克福的人报上来,以便遣散释放!所有要回法兰克福的人,请马上报上来!”

“卡尔,”弗兰兹说,“我还没走。我不久就可以看到那片瓦砾地了,想先把这里的事做好。再说我还没打包呢。今晚我要把东西整理一下,下次就可以准备好了。”卡尔,威利和埃里克也决定留下来。

晚饭以后,弗兰兹仔细地把他的东西都摆了出来。除了食物以外,他还有一条崭新的裤子和新靴子,是从罗马尼亚买的——“这是我要离开时的衣服,”他告诉其他人。然后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到背包,餐袋和衣袋里。在这些包裹上他缝了一个盖儿,来放装着5加仑向日葵籽油的罐子,这样只露出把手。打包好后,他的行李有150磅重。

两天以后,喇叭又响了,传唤那些要回法兰克福的人。四个朋友跑去向麦尔克司上尉道别,作为高级军官他必须被留下。然后他们带上东西,开始徒步走5公里到遣散中心去。

只走了一小段路,弗兰兹停了下来。他直喘气,大颗汗水从脸上滚落下来。

“朋友们,我们这样是走不到的。卡尔,跑回去,把我们营里的自行车借来。我们可以过后再还。”

卡尔很快回来了。他们把背包挂在车把上,把衣袋吊在车架上,再把油罐绑在窄窄的后座篮上。弗兰兹牵车,卡尔推着,其他两个人就扶着,保持平衡。现在他们快多了。其他士兵发现行李太重,就把大多数东西留在后面。

最后他们到了遣散营。一个德国的市长通过一只扩音器命令每个人填表。当他看到这四个人带着自行车时,大声叫道,“你们用自行车在做什么?不是要排队吗?”他们很快把车子放到地上,集合起来。然后他大吼着,“所有党卫军成员,到左边去。”有几个人走了出来,由一个士兵护送着到送回战俘总营去。剩下的上了一列火车,那里建有遣散中心。

在第一节车厢里,一个医生正在做体检。他们脱了衣服,他就给他们量血压,听听他们的心脏和肺。最后他对每个人说,“举起右臂。好的。举起左臂。好的。你可以去穿衣服了。”

弗兰兹对此完全不理解,其他人照例这么做时他很好奇地看着。当轮到埃里克中士举起手臂时,弗兰兹注意到在他手臂下面纹了一个数字。

“啊哈,”那个医生说,“我们抓到一个了!党卫军的人不能被遣散走。请到外面等候。”

“埃里克,”当这四个人又聚到自行车前时,弗兰兹问道。“埃里克,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党卫军的成员。你根本不是纳粹的支持者呀。怎么了?

埃里克叹了口气。“我在战争前几年加入党卫军的,”他说,“但那时我很失望就退了。战争开始时,我自愿加入普通军队。我想我要回战俘总营去了,我去还自行车。”朋友们难过地道了别。

弗兰兹,卡尔和威利带着他们的遣散单到了下一个车厢,进行最后批准。

“注意站好了,”桌子后面那个美军上校说。

大家站直了。卡尔一直都是希特勒的强烈反对者,这时他却出于习惯,伸出右臂说,“向希特勒致敬!”

上校盯着他,被吓了一跳且非常厌恶。“拒绝释放!”他叫着。

“现在,”他转向弗兰兹说。“把你的单子给我。”他浏览了一遍,用流利的德语说,“我看到你的兵役记录里有一条,说战后你要被送到军事法庭去。”

“是的,长官。”弗兰兹已经仔细看清了这个出口。

“你做了什么?”

“我因信仰的缘故拒绝了一项命令。我是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的教友,按着圣经的教导守安息圣日。有一次,在休息的日子里突来袭击。我拒绝执行任务,因为那天是安息日。”

“等一下。”上校的眉头和音调都显明了他的愕然与怀疑。“你不是说真的吧。整个战争中,你在纳粹军队里守安息日,而且还活着?”

“是的,长官。上帝保守了我,即使是在德国军队里。”

“真是奇迹。”上校说。“顺便说一下,我自己是个犹太人。但即使是在美国军队里,我也没有守安息日,因为太难了。”

“上校,”弗兰兹勇敢地说,“我建议您要守安息日。”

“我想我是应该这么做,”那个人说。他仍然惊奇地摇摇头,继续问问题。“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做福音工作的,是个书报员,上门销售信仰书籍。”

“很抱歉,我们这时候只允许释放在农场工作的人。你懂得一点儿耕地吗?”

“嗯,从6岁到14岁,我和祖父住在一起。他是个农民,住在德国南方。我知道所有的农活。”

上校摇摇头。“那样不行。太早了,不是现在的。”忽然他想到了,“嗨,你有没有什么园子之类的?”

“是的,我们在法兰克福有个小菜园。”

“那就是了!”他在一张单子上草草地签了几个字。“我现在释放你,去主的葡萄园工作吧!”他愉快地笑笑,把单子交给了弗兰兹。

他在上面写的是“农业督察员(Agricultural Inspector)”

很快,美国的卡车就到了。弗兰兹是第一个上车的,威利把他们的行李送上去时,他很快地塞到座位下面,这样就不会占用太多地方了。他们上路了:Braunau, 雷根斯堡(Regensburg),纽伦堡(Nuernberg),法兰克福。他们得知每过几天,就有一卡车车队开往卢森堡(Luxembourg),运送食物到战俘营。回来的时候,卡车就运送被释放的战俘。两个司机轮流开,24小时后就到了法兰克福。他们在市郊下了车。

那是1945年5月21日。弗兰兹自由了。

原来的营队有1200名先遣队员,只有7人生还;其中只有3人没有受伤。弗兰兹哈瑟,这个佩带木头手枪的人,是这三个人之一。



差不多两个星期前,伊思臣罗教堂的钟声拼命作响,把海伦吵醒了。她听到门外人们在跑着,叫着。斯多尔伯先生敲着她的门,大声叫着,“哈瑟太太,哈瑟太太,快下来!”

海伦飞快地穿好衣服,跑了出来。她看到在大街上德国人和美国人笑着,哭着,互相拥抱着。那是在1945年5月8日。战争结束了。村民们被告之希特勒已经自杀,德国投降了,同盟军把德国分成四块。伊思臣罗是美国管辖区,在新政府成立前,他们要服从美国的治理。在新命令发布前,所有从城市里来的疏散人员不得回家。

“孩子们,孩子们,到房子里来,”海伦把他们叫来。这个小家庭回到他们的房间里,感恩地跪下来,感谢上帝在战争中平安保守了他们。

“但是爸爸在哪里呢?”祷告结束后,洛蒂轻声问。“他还活着吗?”

“上帝啊,求你,”海伦祷告着,“把他带回到我们这里。”

一天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星期都缓缓过去了。自战争的最后一周以来,这里变化都不大,除了一点:燃烧的法兰克福市在夜间不再发出橙红色的光了。

孩子们去上学,并到田里帮忙,因为只剩很少能干活的人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爸爸的一点消息。他最后一封信是在苏联的高加索山寄来的,有人悄悄地说:在那里被抓到的德军已经被送到西伯利亚劳改营去了。


在法兰克福的郊区,弗兰兹和威利望着那堆放在路旁的行李。

“威利,我们根本扛不动这些。”年长的他说。“你呆在这里看着,我去找东西拉。”

弗兰兹非常震惊地看着这个被破坏的城市。他不久后得知法兰克福80%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女人们在碎石堆里挖着,想找还能用的器具。一个男孩子正把砖头上的灰浆敲下,这样就可以重新利用起来。

弗兰兹看到一个老人正拉着一辆木头的手推车,他走了过去。那正是他所需要的。

“对不起,请问那是您的车吗?”

“是的。”

“我们刚从战俘营被释放回来,有很多东西。如果您可以把车子借给我们,我就任您选一样,或是100马克,或是5镑的烟草,或是半升的向日葵籽油。我们过几天就把车子还给您。”

那个人仔细看看他。“嗯,我正从火车站来要回家去。我在那里发现了些煤——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没问题,”弗兰兹回答说。“我会跟您一起回家,帮您一起把煤卸下来。”

“好的(Jawohl),”那人同意了。“顺便说一下,我想要油。”

那个人从没问过弗兰兹的名字或住的地方,但乐意地把车子借给了他。弗兰兹带着车子回到威利那里,他们把行李都装上车,在上面盖了布罩免得人注意。然后,他们又是推又是拉地经过了碎石满地的路。

“哦,哦,”威利说。“我知道我们不会有好日子了。”

“为什么?”

“看是谁过来了——太太们。”

女人们看到士兵就从各个方向拥了过来。她们瘦弱的身体和破烂的衣服都说明了在国内战争的破坏性。她们静静地看着,眼睛里充满希望和害怕。

然后就开始问问题。

“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我们从东线过来。”威利说。

“我的丈夫也在那里,”一个女人说,其他人也附和着,问着各自的问题,一个名字接着一个名字地问。“你们有没见过Georg Schneider?你们有没有Heinrich Gerber的消息?”

“女士们,想想吧,”那两个人回答说,“我们不可能知道所有到苏联打战的人哪。”

弗兰兹转向威利。“如果这不停止的话,我们永远也到不了家的。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说,我们刚从奥地利回来。”

又一个女人朝他们走来。

“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我们刚从奥地利过来。”

“我最小的孩子,Hans Kimmel在那里。我好几个月都没他的消息了。我其他三个孩子死在苏联。你们有没知道什么消息?”

“没有,很抱歉。我们没听过那个名字。不知道什么消息。”

“弗兰兹,这样也不行,”威利说。“我们就说刚刚从战俘营里回来吧。”

美国兵驻扎在他们要过的每一座桥头。他们每一次都要出示放行单子。文件没有问题,但美国人怀疑地看着车子。然而,没有人拒绝放行。

又一个女人跑着追他们。

“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我们刚刚从战俘营里被放回来的。”

“你们是哪个营的?”

“先遣营699。”

“我丈夫也在那里。你们知道Ludwig Keller吗?”

“Keller太太,”弗兰兹说,“你的丈夫和我们坐同一辆卡车回来。他可能已经到了,站在你们家门口进不去呢!”

那个女人欢喜地叫了起来,转身就跑了。

“威利,”过了一会儿,弗兰兹说,“我们一起先去我家吧。虽然还要穿过镇子才到,但比你家要近。”

“太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看着城市一排一排被夷为平地,当看到街区里6座高大的公寓楼还完好无损时,真是一种震撼。它们像个巨大的屏障,矗立在碎石瓦砾之上。

弗兰兹和威利把车子推进去时,一个邻居探出头来。

“哈瑟先生,你回来了!欢迎,一千个欢迎!你是第一批回来的人。”

“Jaechel太太,真高兴见到您。”

“你的家人不在这里。他们在伊思臣罗。”

弗兰兹一时搞糊涂了。“伊思臣罗?”

“你知道的。在Vogelsberg山里的那个村子。”

他点点头,叹了口气。“非常谢谢您。祝您愉快。”

弗兰兹拿钥匙开了门,战争年间他一直保管着。他和威利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威利洗澡的时候,弗兰兹检查了他的房子。窗子破了,窗帘飘荡在风中,但东西都没少。家具,床单,碗碟,书,甚至弗兰兹在战前的摩托车也停放在空房间里——东西都在。不久后弗兰兹得知波兰的战俘住在离这里1/4英里远的小学里,他们被释放后就到处抢劫,把所有没固定住的东西都拿了。上帝显然伸出手在哈瑟家的房子以上。

最后弗兰兹洗了个澡,刮了胡子,他们吃过饭后就休息了。哦,能再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两个朋友道了别,威利往他在陶努斯(Taunus)山中的家走去,把一半的行李留在哈瑟家以后再带。

弗兰兹得知他的家人在那遥远的村子里大概很安全,他走了8英里到市里的区会报到。区会主席出来欢迎他。

“哈瑟弟兄,你是战场回来的第一个区会工人!”他解释着,“你可以帮忙我们做一段时间牧师吗?我们现在非常缺乏,因为许多工人都丧生了。目前还没有出版工作。事实上,我们连出版社在不在还不清楚,因为没有火车,没有邮件,没有电话。”

“我说,”弗兰兹说。“如果上帝需要我做牧师的话,我就会做的。但我的家人不在这里。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他们了。让我去把他们带回来,我会准备好从7月1日开始。”

“哦,哈瑟弟兄,你真不知道我有多感恩。上帝保佑你!”

第二天弗兰兹把手推车还给了物主,还有承诺的油。他开始走40英里的路去伊思臣罗。路没完没了地延伸着。他在一个仓房里睡了一晚上,然后继续走。

最后他看到一个路标“伊思臣罗:5公里”。弗兰兹在树林里的溪水旁停了下来,把自己整理干净,刮了胡子。他听到有货车的声音从路上经过,就向司机打招呼。

“嗨,你是要去伊思臣罗吗?”

司机点点头。“我住在那里。”

“我刚从战场回来,”弗兰兹说。“我妻子被疏散到那里。你知道有个哈瑟太太吗?”

“哦,是的,她住在村长家里。来吧,”司机说着,爬下车来。“把你的包放在车上。地方太小了,不够我们两个坐,我就和你一起走路吧。”

离村子还有一段路时,弗兰兹看到有个男孩子从泥泞的路上走过来。那孩子遮着太阳,朝他们这里望着。忽然,他开始跑过来。

“爸爸!”他大声叫起来。“爸爸!你回来了!”他扑到爸爸怀里。


“杰德?”弗兰兹声音颤抖着。“真是我的小杰德吗?”

“哦,我真是太高兴了!”杰德喘着气。“我每天一直在这条路上走,希望第一个见到你!哦,爸爸!”

司机笑了。“跳上车来,孩子,”他说。“我想我最好上来坐你旁边,让你不跟马车一起跑。”

“我走路吧,”弗兰兹说。“我坐不住的。”


在凉爽五月的一个下午,海伦坐在农舍外面粗雕的长凳上剥花生壳。两个大点的孩子在外面玩,小苏茜在一盆水里漂着花生壳。

她远远看见邻居从集市上回来了,坐在两匹马拉的货车上。一个身材高大,晒得很黑的人跟在后面。海伦不认识他,想着他要朝哪里走。就在那时她看到杰德坐在邻居的车上,骄傲地笑着。

他们过来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那个邻居喊着,“哈瑟太太,我带了个客人给你。希望你能高兴。”

海伦有点点惊讶地回答,“你带了杰德一程真好。”

这时那高高的陌生人赶上来了,从货车上卸下包裹。海伦盯着他深棕色的脸,他走近了。然后他开始笑,海伦认出来了。

“孩子们!”她高兴地屏住呼吸大声叫起来。“孩子们!快来呀——太好了。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6年的战争与离别,哈瑟一家又团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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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5 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天,弗兰兹说,“海伦,我想你和孩子们最好先回法兰克福去,我留在这里帮助农户们收干草。”

“我真不想走呢,”她说,“但那也许是最好的。”

他们最后一次收拾了东西,放到自行车和婴儿车上,又开始徒步40英里的行程了——那时还没有太多运营的火车——但他们终于到家了。法兰克福彻底被毁,但情况比他们曾经经历的要好得多。

“男孩子们,把我们的床从地下室搬上来吧。”海伦说。

“哇!再没有空袭警报,再没有炸弹了。”库特说。

“再没有防空袭地堡了,”杰德喃喃地说,他一想起在那里度过的黑暗而拥挤的夜晚就吓得发抖。

两个星期后弗兰兹回来了。他带回了油,奶油,土豆还有面包,都是感恩的农户们送的。

第二天,弗兰兹去了市里的区会办公室。他在那里得知德国的出版大楼,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在汉堡的出版社被毁掉了,所有的书报工作暂停。区会立刻就聘请他做了法兰克福郊区几个教会的牧师,因为那时候没有人知道还有哪些区会的工人还活着,哪些已经去世。还没有一个安息日会的牧师从战场回来的。

弗兰兹用他的自行车,就是美国士兵吉姆在伊思臣罗还给海伦的那辆,一共骑了有75英里,探访了所有在他教区里的教友。他常常晚上就在他们家里,有时候一去就是几天,甚至一星期。

他所探访的家庭无一不受到战争的侵害。家被炸弹炸毁了,东西也被洗劫。丈夫,儿子,兄弟,叔伯,表亲都死于战争中。许多人还不知道家中男人们的消息。有些,就像哈瑟家的姑丈费利兹一样在战争中失踪,大多数人还没从那里回来。

每个人都很穷——农业和制造业停滞了。困苦而被打败了的人们,默默无声地站成长长的失业队,等待着工作。

国内的教友没有钱交什一,但有时他们可以给弗兰兹一些食物。由于区会只能付弗兰兹非常少的聘金,他们告诉他可以用这些食物作为薪水补偿。有一次他带回100磅的鸡饲料。海伦每天用来煮早餐,一家人就吃这像粥一样但带沙质的东西。结果过后他们的嗓子都嘶哑了。

第一个冬天来临了。什么东西都不够;食物,衣服,煤仍然还是配给的。天气渐渐恶劣起来,意味着弗兰兹再不能骑自行车了,他只好坐火车;而由于交通不便,又过分拥挤,他去的时间要比以前更长了。


“孩子们!孩子们!”

11月里寒冷的一天,弗兰兹冲进门,带回了一个消息。“去地下室拿推车和自行车,尽量多找些空袋子!”他喝了些热汤,告诉家人们10英里外的乌瑟尔(Oberursel),有路被炸掉了,人们可以用车子来装碎沥青,用以取暖。

接下来的三天里,弗兰兹,库特和杰德往返于乌瑟尔与家之间。晚上回来的时候都是又冷又脏,但是车子和自行车上满载着沥青。海伦把第一块沥青扔进炉子里时,洛蒂开始哭起来。

“好象焦油味,”她抽泣着,“我闻着头痛。”

“我们要想冬天暖和些就要习惯这味道。”海伦安慰她说。洛蒂还没安静下来,杰德就跑进来了。

“炉子漏了,”他说。“过来看吧。”

海伦开了门,看到沥青熔化了,全都塞在炉子里面。沥青液体成了一小股渗出来。他们浇灭了炉火,等炉子冷却下来时把里面刮干净,才可以重新用。而那些沥青块只得扔了。

二月的一个傍晚吃过晚饭,海伦望着弗兰兹。

“现在,”她说。“我们这周的食物配给卡都用完了。只剩下半条面包,还要过5天才有新的卡。怎么办呢?”

弗兰兹想了一会儿。“明天我要主持一场葬礼。”他最后说。“你可以去趟伊思臣罗 ‘讨些’(hamster,原意是“仓鼠”)食物吗?”“Hamstering”是德语的新词用法,表示到乡下向农民乞讨或购买食物。就像仓鼠一样,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把食物带到洞里,人们也把袋子,口袋塞满,给孩子们带回吃的。

海伦勉强同意了,弗兰兹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家去主持葬礼了。库特跑进厨房,海伦正在准备也要走。他看了看妈妈,再看看堆在地上的大背包和两个购物袋。

“妈妈,”他说,“我和你一起去。你知道在大雪中回来有多难。”

“不要,那样太引人注目了。记得,乞讨食物严格上是不对的。但那不是偷,而我们又得活下去。”

“我远远跟着你好吗?”

海伦摇摇头。“不可以,库特。你是老大,要照看其他孩子。”

海伦穿好靴子,最后对库特说:“你们所有人今天和明天都要呆在家里,不去学校。还剩下一点面包,小心分好慢点吃。都裹在毯子里,这样会暖和一些。爸爸可能这几天都不回来,我保证明天晚上给你们带吃的。”

她系好背包带着那两个袋子。“你回床上再睡一会儿。我要是晚回来别担心。火车不准时的。”

“妈妈,”库特说,“我们会为你祷告。”他们彼此拥抱,然后她走了。

即使是这么早,法兰克福的火车站也是挤满了人。像海伦一样,很多人也到乡下去找食物;她到站时,去伊思臣罗的火车已经满了人。她挤进一个车厢,为这立足之地也感恩喜悦;她没像一些人那样,不得不站在连接车厢之间灌风的地方,或是站在外面贴在扶手上。

海伦紧紧地挤在车厢里,稍微松了口气。她看看其他不语的乘客,全都靠在突突响的蒸汽发动机上,他们这样很暖和。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几个年轻些,几个很老了,没有孩子。他们留着胡茬,领口磨破了,很多人戴着黑色的袖章,标着Kriegsversehrt----战争伤员。女人们穿着不合身的大衣——免费的捐赠物资被这被打败的国家感恩地都收下了。

法兰克福下着雪,但当火车接近Vogelsberg山时云开了。火车驶进站,海伦下了车深深吸了口早晨新鲜的空气,开始走2英里到村子里去。虽然天气寒冷,天空却明净。有时太阳钻出来,照在盖着厚雪的云杉枝条上,像宝石一般。森林里什么动静也没有。没有鸟儿歌唱,没有蜜蜂鸣叫,没有青蛙在干枯的叶子间跳跃——只有寒冷而晶莹的冬日美景。海伦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为此美景感谢上帝。几只乌鸦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当她走出树林时,雪开始飘了下来,希望宙斯特一家可以留她一宿。她走进那房子,宙斯特太太正走出牲口棚,每只手里提着热腾腾的牛奶。

“哈瑟太太,是你吗?真不敢相信呢!你一定冻坏了。进来休息一会吧。”

宙斯特先生正坐在厨房桌子旁看报纸。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然后跳起来握握海伦的手。

“欢迎回来!”他叫起来。“孩子们怎么样?小孩子还好吗?”

海伦坐在一张木椅上,开始谈起孩子们。

忽然宙斯特先生看了看海伦的袋子。“你来要食物的吧?城市里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吗?”宙斯特太太摆上几片厚厚的面包,一丸奶油,还有一些热牛奶,海伦讲述了战前头几个月的艰难生活。

“哦,”宙斯特太太说,“你什么都别担心。我们保证你会带着足够的食物回家的。”她开始四处团团转着,拿出油,奶油,面粉,面包,糖,蛋,土豆还有很多其他东西。然后她带海伦去了他们亲戚家。他们得知城市里的饥饿光景后,也都把食物装给海伦,直到她看起来像个带着礼物给孩子们的圣诞老人。这样的话,有好几周都不会饿了。

她回到宙斯特的农舍里,他们留她过夜。宙斯特太太坚持她要早上离开,答应及时把她叫醒赶上每天早上马拉的雪橇去火车站。

厨房旁边的小房间里放着厚厚的羽绒床,欢迎着她。厨房里有只巨大的绿瓦炉,热气渗过墙,把一点点的寒气也驱散了。海伦满意地跪在床边,感谢在天上的父供应了她的需要,并为孩子们祷告,求主保守他们,也求主在第二天保守她自己。她钻进被窝,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当她听到宙斯特太太的敲门声时,似乎不怎么像夜晚已过的样子。宙斯特太太把头伸进来,“哈瑟太太,你继续呆在床上吧。”

“为什么?”海伦喃喃问着,还半睡半醒。

“今天不可能走得了了。下了一整夜的雪。早上雪橇不去车站了,就连除雪机也要等风雪停了才开动。”

海伦走到窗户旁,她的心一沉。又深又厚的雪覆盖着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大片大片的雪还在飘下来。

她失望极了,转向宙斯特太太。“我不得不走呀,”她说。“孩子们没有食物,我答应他们今天晚上要赶回去。如果我不走的话他们会非常担心的。上帝会保守我,如果马上走,可以赶得及下午去法兰克福的火车。”

“哈瑟太太,你有至少80磅重的食物,根本走不动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必须得走。”海伦坚决地说。

宙斯特太太见无法说服海伦改变主意就去准备早餐了。早餐营养非常丰富,有煮土豆,奶油,面包,自制的梅子酱还有代用咖啡。海伦正吃的时候,宙斯特太太去了储藏室,取了些苹果干,梨干,西梅干,硬壳果,和一块全罂粟蛋糕。“给孩子们的一些小点心。”她说着,把这些塞进鼓鼓的袋子里。

海伦忍不住感恩的眼泪。“我该怎么感谢您呢?”

“别谢我,”宙斯特太太说,她自己的眼里也含着泪水。“我很乐意帮助。你有能力在别人有需要的时候,转而帮助他们吧。愿上帝保守你。”

海伦拥抱了这对老夫妇,然后出发了。当她走到转弯处时,最后回头望了望。他们还在门口站着呢。海伦停了一会儿,看看那儿的景色:被大雪覆盖着的温暖舒适的村子,她在战争中度过许多痛苦年月的古朴农舍。她挥挥手,那对老夫妇也最后挥了挥手。她转过身开始走上小山坡。她那时候还不知道,但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宙斯特一家了。

雪一直下,海伦很快就看不到10步远的地方了。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行李压着她。“亲爱的上帝,”她又祷告着,“请帮助我,赐给我力量。”

当她费力地从深深的雪地里拔出脚时,四肢疼痛起来。她的呼吸开始困难,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肺。她到了去树林的小山,当她向上走时,行李反把她拉下更多。

主啊,救我。哦,谁能帮助我呢?

她忽然走不动了。她的膝盖开始撑不住,慌乱中她摇摇晃晃到路边的一个高高的路标那里。她看到上面写着“车站:一英里”

她无力地靠着那石路标,把背包放在上面。她的包一从手上滑落,就几乎在厚雪地里不见了。她闭了一会儿眼。

我不能睡着。我不能睡着。我需要的就是调整呼吸,然后就可以继续走了。

她想到在家里饥饿的孩子们。她又闭上眼睛,然后很快睁开。如果我睡着了,就永远也起不来了。她开始感觉浓重而非常舒服,好温暖。她的眼睛又闭上了,这次就一直闭着了。

雪落到她身上。很快地,她这样靠着路标,看起来就像多了一节的树桩,成了一部分无声的景物。她开始做梦,开始时是看到自己站在雪地里,雪花从暗灰色的天空中飘落下来。忽然,她被一圈光包围着,她再看时,没有雪花了,只有穿着白衣的天使在她周围。

真安宁,她想着,多么美丽的安宁。。。

渐近的马达声打断了她,她惊醒了。一辆柴油卡车正往山上开。她想举起手叫他下来,但僵硬的四肢根本不听使唤。她绝望地看着卡车继续慢慢开远,又一次昏睡过去。

忽然有个声音说,“现在你将看到上帝的神迹。”

“我会到家吗?”她问那个声音。

回答说,“你的痛苦几乎要结束——只要再过一会儿。”

一只有力的手摇着她的肩膀。她每次想要抬头,都又垂了下来。还在一直摇,一直摇着。

不要吵我,她想着,我很暖和,没力气走了。

“醒来,醒来,”一个粗旷的声音不停地说。“你必须醒来,差不多快冻僵了。”

她被吵得终于睁开眼睛,看到有个人站在她面前。

“我刚才把车停到山上,”他说,“不能停这里,不然就开不上去了。你跟我来,我带你一程。”

她机械地想站直,但僵硬的身体不听使唤。那个司机见她需要帮助,就带着她的袋子和背包走向小山。他又回来半拖半扶着海伦到了车内,从热水瓶里倒了杯热茶给她,再用毛毯包着她,把暖气开大,然后继续开车了。

“真算是及时,”那人说,“我相信你差不多要冻死了。差点就看不到你,都被雪盖住了。在这种天气里你怎么还要出门呢?”

海伦开始暖和起来。她告诉司机自己家有四个饥饿的孩子,她想出来找点食物。

“太感谢您救了我。上帝派你来帮助我的,”她说。“我知道不能休息,但是太累了。我一停下来就感觉很暖和,无法保持清醒。如果您能送我去火车站就太好了。”

他说,“你知道,有意思的是我从不走这条路,今天是第一次这么走。带你去火车站也没有用。我得到可靠消息说所有的火车都要进行检查。任何黑市的食品都要被没收。你这么辛苦得来的东西如果丢了多可惜。你住什么地方?”

“在Eschersheim,法兰克福郊区。”

“我说,我就送你去那里吧。Eschersheim离我去的地方也不远。”

海伦感恩地点点头。她现在仔细看了看司机。中年人,没什么特别,普通的衣服,粗糙的手,夹杂些灰白的棕色头发,大概也结婚有孩子了。现在他变得非常沉默,只是简单用“是”“不是”回答她的问题。最后她放弃不问,就睡着了。车子停下时她醒了。

“我们到了,”司机说,关了马达。他提着她的包,然后帮助她走下陡峭的坡。

她感恩地握着他的手。“真不知道该如何谢谢您。”

“真高兴及时发现了你。以后这种坏天气你要呆在家里。现在我得走了。”

他最后点点头,爬上车子。海伦弯下,让背包带滑下肩来,晕忽忽地想着她怎么到那里去的。然后她转过身,最后看看那消失的卡车,看着长长的街路。

没有卡车。

刚刚下的雪地里也没有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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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5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从伊思臣罗带回的食物终于也吃完,一家人又饿了。但上帝总会预备。忠心的教友们继续用食物交什一——有时是一棵白菜头,有时一些土豆。

有一次弗兰兹带回一袋100磅重的海军豆荚。海伦煮的时候闻着多香啊!她把豆荚分到碗里,孩子们却马上没了胃口,因为看到上面浮着蛆。但最后饥饿还是占了上风。他们把蛆舀走,把其他的吃了。

有时,在这些沮丧之中也有高兴的时候。洛蒂的任务是每两天走2英里去Huegelstrasse,去买一家人配给的牛奶。

在一个风非常大的天气里,她奋力迎着大风行走,一辆满载着美国兵的军用吉普车呼啸而过。有什么东西碰了她一下。她往前看时,那些年轻的美国兵正向她挥手。在地上是几包Lifesaver牌的瑞士糖,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她开心地抓起这五颜六色的糖果,放在口袋里小心藏着。

还有一次在早春的时候,海伦想做点调味汁配燕麦粥,于是打发杰德去他们租来的菜园里看看大黄茎能不能摘了。他非常仔细地查看了整个园子,但是看到的只有黄茎苗。

他难过地沿着泥泞小路走回来,看到一个美国兵站在田里,手里捧着一个棕色的大纸袋。他示意杰德过来,把那纸袋塞在他怀里。“请马上把这个带给你妈妈,”他用非常流利的德语说着。杰德惊讶地抱着纸袋,蹦蹦跌跌地回家了。

他们发现里面是足够维持一个星期的食物:鸡蛋粉,奶粉,奶油,干果,面粉。

“杰德,你有没有谢谢那个人?”

“没有,妈妈,我太惊讶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上回去谢谢他。我们的祷告蒙垂听了。”

杰德回去了,但即使从平整的土地望去好几英里,也看不见什么人在那里。

过了不久,海伦叫杰德去地下室拿些土豆做早餐。杰德很仔细地找着能够吃的东西。但架子上是空的,袋子软趴趴地躺在那里。在一个桶里他找到一枚小小的土豆。海伦把它切成六块,炒了给他们做早餐。每个人一小块。

那天早上,弗兰兹的谢饭祷告比平常长了些。他回顾了上帝如何在那些艰难岁月中供应了他们的需要,并祈求主继续保守看顾这个家庭。孩子们的肚子咕咕叫着,等待着这过长的祷告结束。

然后海伦说:“慢慢吃。上帝给了你们32颗牙齿,所以你们可以嚼32次。如果你们慢点吃,就会吃得更饱。”他们吃得很慢——但还是饿着离开了餐桌。

大的孩子去上学了。过了一小会儿,弗兰兹取了自行车去探访教友。

“我中午回来,”他说,“你到时准备好午餐吧。”

海伦的眼睛转了转。“我会的——如果有东西可以准备的话。记得呀,我们没有食物了!”

海伦上午就做家务,苏茜跟着掸掸灰尘,擦擦家具。海伦的心非常沉重,她知道孩子们放学回来要挨饿了。

还差一刻钟到12点,她决定烧些开水,再撒点盐巴。我们就当是汤好了。她想着。

她把水壶放在槽上加水,看了看窗外,发现邮局的小车停在了门口。她好奇地看着邮差带着一个很大的包裹出来。是给谁的呢?她想着,然后转过身,把水壶放在火上。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苏茜去开门然后跑了回来。

“妈妈,有人找你。”

海伦走到门口,邮差递给她签收本要她签字。

“哈瑟太太,有个美国来的包裹是你的。请签名证实已经收到。”

“哦,”海伦失望地说。“如果是从美国来的,就不是我们的了。我们在那里没有认识的人。一定弄错了。”

“是给你的,”那邮差说。“看,是你的地址对吧?”

海伦把那棕色的包装袋翻过来。地址用正楷字母写得很大:法兰克福郊区Nusszeil街97号,哈瑟一家收。(Familie Hasel, Frankfurt am Main, Nusszeil 97.)不可能错的。她非常迷惑地把包裹检查了一遍。在包装上有红色的字写着:GIFT PARCEL(礼品包)。海伦的脸吓得苍白,她扶着门框站稳了。Gift在德语中是“毒药”(poison)的意思。

她震惊地说,“为什么他们要从美国寄毒药包给我们?现在谁想要害我们呢?我不要这个!”

那邮差笑了。“哈瑟太太,在英语中,gift是礼物(present)的意思。”

“哦,”海伦战栗地吸了口气,“那样的话我收下了。”

她茫然地在签收本上签了字,然后举着这个重重的包裹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她割下弄脏的绳子,撕开破损了的包装纸。

里面是一个牢固的纸盒,满满的全是食物!有一袋Pillsbury牌面粉,一罐Crisco牌黄油罐头,通心面,奶粉,鸡蛋粉,米,糖,脱水土豆,甜饼,汤粉,坚果,加利福尼亚的干无花果,还有其他水果。一袋奇怪而包装沙沙响的东西,是M&M巧克力。桌子上堆得好高。

海伦的膝盖发软。她赶紧坐了下来。

“主啊,感谢你,”她热切地低声说着。“我为什么怀疑你呢?一个从美国来的包裹!你已经应许我们尚未求告,你就应允。这个包裹跨过大洋几个星期了,而我们那时还不知道现在,在这非常时候是那么需要它。但是,主你全知道。”

现在海伦跳了起来。只差几分钟就中午了。盐水已经烧开。她很快地倒了些通心面进去,再放一些西梅干在另一个锅里。很快房子里到处都可以闻到香味了。

门铃又响了——两短一长,那是家人的信号。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冲进来。

“哦,妈妈,”他们哭叫着。“我们太饿了。有人在什么地方正煮好吃的呢!”

“进来厨房吧,”海伦开心地笑着说。“有个惊喜给你们。”

当他们看到厨房桌子上满堆着的东西时,眼睛都鼓起来了。现在他们知道刚才在门外闻着的正是他们自己的食物。他们很快围坐在桌子旁,几个星期以来第一次吃饱了。

饭后一家人想着这神秘的包裹从哪来的呢。他们仔细地把撕下的包装纸拼起来,破解着回邮地址。一个名字,一条在加利福尼亚Lodi的街。他们从来没听说过Lodi,也不知道那里的什么人。他们马上写了封感谢信,说明包裹神奇又奇迹般收到了。

几个月过去了,没有回音。他们不知道Lodi居住着很多德国人,心想也许寄包裹的人看不懂德语。所以他们又写了第二封信,并拜托一个教友翻译成英语。六个月后信被退回来了,破损弄脏的信封上盖着大红邮戳:退还寄件人。查无此人。(RETURN TO SENDER.ADDRESSEE UNKOWN.)到底这神秘的捐助者是谁呢?


收到这神奇包裹后大约一年,又一个从加利福尼亚Lodi寄来的包裹到了。这次寄件人是一个叫莉莲班曲(Lillian Bunch)的人,住在不同的地方。包裹上再一次有大字注明:GIFT PARCEL(礼品包)。

海伦惊慌中忘记邮差几个月前告诉她的话。“离那个盒子远点,”她对着孩子们喊,“不然我们全会死的!”

“妈妈,没问题的。”幸运的是库特在学校里学了一些英语单词,又安慰她说。“Gift意思是礼物(present)。”

“哦。那好吧。”海伦放心了,打开那个包裹。又是食物。

海伦再一次写了封感谢信,这次他们收到回信了。莉莲一知道哈瑟家有个3岁的苏茜,就回信说她也有一个3岁的儿子汤姆Tom。从那以后,她总是在食物包里放一个小玩具。有一次是一套锡制的娃娃餐具,上面还有一只米老鼠。孩子们很有兴趣,又很迷惑——德国的孩子们一点儿也不知道米老鼠。

有一次是四份拼图玩具,每份都由七大块组成。苏茜总是一次又一次把它们拼好,看着那图片:一个美丽的金色卷发小女孩穿着一件褶边的玫瑰色连衣裙在玩具小屋里玩,一个长着雀斑的小男孩把叶子铲到带遮板白房子前的一架小独轮车里。景色是那样漂亮而陌生——那是苏茜从未见过的:一个没有被战争破坏的国家。

另一次包裹里装着一个三寸长的玩具娃娃,以及一个奇怪的东西,用手推时就有刀片转动。没有人知道那是做什么的。苏茜用它来假装敲奶油,或是削铅笔。一直当她15年后去了美国才知道:那是一架玩具手推割草机。

但最神奇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天蓝色雪橇,坐着微微弧形的驾驶者,装饰得很华丽,还有两个黄色的小座位。圣伯纳德狗被红色的缰绳拉着。两个小孩子正挥着手,快乐地划着雪。整件玩具刚好可以放在苏茜的小手掌上。

7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莉莲的包裹,里面总是装着最需要的食物。除了苏茜的玩具外,还有其他的点心——一条Hershey牌巧克力,或是一包硬糖果。有时食物看起来颇费解,比如一瓶装着粘稠褐色酱体的罐子。洛蒂试着用勺子舀着吃,发现味道不错,但粘满了嘴巴。那是哈瑟家第一次认识了花生酱。


一年一年过去,德国渐渐复苏,食物问题不再持续威胁了。现在苏茜已经6岁,马上要上学了却得了百日咳,每日每夜地一直咳嗽,呼吸困难。好几星期来她都很害怕要噎死了,妈妈和洛蒂轮流坐在她床边,擦去那发紫的小脸上的汗水。

苏茜终于康复了,海伦把她上学要穿的衣服拿了出来。女儿生病期间,海伦把她的衣服洗好熨平整,现在她给女儿穿上。

“哦,真吓人,”她咽了口水。“洛蒂,来看呀。苏茜生病的时候长大了,衣服太小不能穿了!”

“明天就要开学了,”洛蒂说。“怎么办呢?”

下午,从莉莲班曲来的包裹又到了。那总是最快乐的日子,一家人又聚集在一起,急切地等着割下包装绳。包装纸拆开了,是熟悉的来自美国的味道。

当折下纸盖时,每个人都惊讶地喘不过气了。三年来第一次,盒子里没有装食物。里面却是几件给6岁的小女孩的衣服:白色上装的蓝白条纹裙,褶边泡泡袖的格子花呢裙,底色是红色的圆点图案。每一件都很精致,就像拼图里的小女孩穿的衣服。德国没有人有这么漂亮的。

苏茜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这神奇的盒子被打开。盒子里最后一件衣服是小小的带纽扣的红色开襟羊毛衫。

苏茜马上就喜欢上这件红色毛衣。在她所有的衣服中,最喜欢就是这件。她一直穿着直到肘部都磨破了,海伦把袖子裁下改成短袖衫,这样又穿了一年。那时已经太小而且破旧了。但是无论海伦怎么哄怎么劝,就是无法说服苏茜不穿它。

有一天它消失了。当苏茜早上醒来时,红色毛衣就忽然不见了。

“库特,杰德,洛蒂,妈妈,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毛衣?”

他们只是耸耸肩。苏茜失望地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翻找着衣柜和抽屉,但都没有找到。最后她意识到毛衣永远不见了。她不再谈起,但是总是记得。

秋天来了,接着冬天也到了。最后,圣诞节来临了。在圣诞树下有给每个人的礼物。在后面藏着一个立起的盒子,是给苏茜的。她急切地要撕开包装纸,但爸爸弗兰兹说,“慢点。别把纸或者丝带撕坏了。小心拆开包装,这样我们还可以用。”

她的小手指极小心地拆开包装纸,最后拆下盖子。苏茜往里面看看高兴地叫了起来。是给她玩具娃娃的全套衣服:帽子,围巾,手套,毛衣,裤子。妈妈小心地把她的红色毛衣裁剪开,重新做成了娃娃的衣服。苏茜太感动了。现在她可以永远留着那件红毛衣了。

多年以后苏茜去了美国,住在加利福尼亚Angwin的太平洋联会大学(Pacific Union College),她在那里得知Lodi并不远。她和那里的牧师联系上,准备在一个安息日早上到那里教会看看。她讲述了收到第一个神奇的食物包裹的事,希望哪个教友想起曾经寄过,但没有人知道。那时候苏茜没记住莉莲班曲的名字,而莉莲那个安息日也不在,所以没有听到。

几年以后,苏茜在工作中接到一个电话。

“我是莉莲班曲,”电话那头说。“战后给你们家寄过包裹。”

“哦,”苏茜叫了起来,“您怎么找到我的?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找您呢!”

她们约好见面,莉莲到Angwin见苏茜。莉莲讲了件奇妙的事。她和妹妹正打算要去德国。莉莲想起了哈瑟一家,心想是不是可以找到他们。她查了复临信徒年鉴(Seventh-day Adventist Yearbook)发现库特哈瑟列在德国牧师之中。她记得库特是哈瑟家的一个孩子,就写信说想见他。库特回信,说到他妹妹正在太平洋联会大学里。

现在苏茜终于可以告诉恩人,她那些慷慨的礼物如何养活了哈瑟一家人。她给莉莲看了小小的蓝色雪橇,还有从那件红色毛衣改成的娃娃衣服——这些礼物她30年来一直保存着,一直带到美国。两个女人拥抱在一起,都激动地流出了眼泪。

“您第一次怎么想到给我们寄包裹的呢?”苏茜擦干泪水问道。

“我知道德国那时严重贫困,”莉莲说。“我自己当时也是小孩子的母亲,非常同情德国人民,想帮助一些有需要的家庭,就去找了我的牧师。我们一起在复临信徒年鉴上选了个名字,就是你的父亲。”

“您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们寄包裹的?”

“1947年。”

那意味着还有人在那前一年给他们寄了第一个包裹。莉莲却一点也不知道。那会是从哪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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