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内心的争战
一九二三年六月十三日,宋尚节获得最优异的荣誉学士的学位。由于宋尚节是一位贫苦的工读生,自理膳食,又能在三年内读完四年课程;而最难能可贵的,是从来没有一个中国学生,曾达到最优越的成绩,遂使美国各大报章的记者,纷纷前来采访,宋尚节的像片和故事也就在美国各地的报刊登载出来,使他一夜之间,成为美国的新闻人物。不久,欧洲各国的报纸也报导宋尚节这位出色的中国学生。
宋尚节大学毕业后,有多条出路任他选择,这反而使他彷徨踌躇。有人知道宋尚节来美的原初目的,是学成回国传福音,所以愿意资助他进神学院进修。在他心的深处,一直催促他委身为主;但是那时他已被虚荣心所征服,只有再接受三百美元的奖学金,到俄亥俄州立大学(Ohio State University),去攻读硕士学位。
由于宋尚节没有听从里面的声音,没有响应神的呼召:出来服事神。他心里因此没有平安;为了平息心灵的不平安,他在一九二三年夏天到美国的威斯康星州(Wisconsin)的日内瓦湖(Lake Geneva)参加一个国际学生夏令灵修会(International Student Convention)。宋尚节对那些灵修会很失望,因为聚会的主要内容不是灵修,而是其它拉杂琐碎的问题。
灵修会结束后,宋尚节从威斯康星州回到俄亥俄州。这时候宋尚节开始找工作,以便储蓄款项,应付读硕士班的开销。
宋尚节在一间工厂打工几天之后,就身体不舒服,发高烧;经医生检查,他患上肺病。医生劝喻他必须在空旷地方工作,以便呼吸新鲜空气。有一位牧师介绍他到农场工作,那耕种工作太辛苦了,非他体力所能承担,他作了三星期,忍受不下去,半文不取就离开。
接着他到一家寄宿所(boardinghouse)去洗碗碟,却受不了管工竟把他当黑奴看待。宋尚节在美国期间,一直具有民族主义的思想和爱国主义的情操。当时他想,我是含有大中华民族血统者,难道为了一块面包,低声下气地作白种人的奴隶?
神并不偏待人,不久他找到一份工,在马路两旁割草,每天工作八小时,有三元六角美元的收入。由于他在空旷地方呼吸到新鲜空气,体力劳动又锻炼了他的身体,不到三星期,他的肺病竟然不药而愈。宋尚节没有忘记神的恩典,向神献上感谢。他向人作见证说,神纪念了他的祈祷,解除了他肺病的痛苦。
很快的,硕士班又要开学了。宋尚节新报读的俄亥俄州立大学,位于俄亥俄州(Ohio)的哥伦布(Columbus),学生有一万多人,来自十三个国家。
宋尚节入学没有多久,就突出了他领袖的才能,出任国际学生协会(Internationa1 Students’Association)的会长。
他担任国际学生协会会长期间的一个建树,就是破除种族隔阂。在举办的音乐会或会餐时,他让不同肤色的同学混合坐在一起,不容许同学间有种族歧视的陋习存在。
一九二六年三月,宋尚节以最优等的成绩,得到了硕士的文凭。他共以九个月的时间读硕士,却获颇荣誉徽章,除了获颁几枚金章,还有一枝金钥匙。
宋尚节取得硕士文凭后,继续在俄亥俄州进读博士学位;他一方面担任化学系教授的助教,帮助出版一本新的化学书本;另一方面又应美国政府聘请,参与制定化工厂安全条例;从此他的经济丰裕,不再像从前那样的窘迫。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宋尚节终于得着博士衔头,他的前途如何,又是他面临抉择的新课题。
在这期间,北京大学,在俄亥俄州立大学的推荐下,紧急聘请宋尚节出任医学系有机物化学科教授。宋尚节被荣誉心所操纵,一心想到德国去镀金,冀望一两年后,才衣锦还乡。
正当名利向他招手,虚荣心充塞脑海之际,他听到一句话:“你就是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
宋尚节听到这声音,张目巡视房内,并无他人:他才知道这是神对他发出的警告。
第四章、进入纽约协和神学院
宋尚节听到天上来的声音后的第二天早晨,韦斯利基金会(Wesle Foundation)驻俄亥俄州立大学的代表霍勒牧师(Rev.Wilbur Fowler)来访问他。霍勒牧师劈头就对宋尚节说:“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科学家;而是更像一位传道人。”
宋尚节至此向霍勒牧师坦白,他到美国的最初志愿是献身事奉神;他甚至把昨晚听到的天上的声音和盘托出。
霍勒牧师听了宋尚节的话,就向宋尚节献策,说要介绍宋尚节进纽约的协和神学院(Union Theological Seminary)。
协和神学院成立于一八三六年,创办者是一些长老会(Presbyterian)的新派,有别于具清教徒特色的传统长老会。由于这所神学院设在美国最大的城市纽约,目标是向纽约和邻近地区教堂、教会学校,和基督教机构输送教牧人员和骨干份子,建校之后,一直享有一定的威望。
协和神学院建校于大学广场(University Place);一八八四年搬迁到第七十街的公园巷(Park Avenue,Seventieth Street):一九一○年再迁移到百老汇(Broadway)的摩宁赛高地(Morningside Heights)。
宋尚节于一九二六年进入协和神学院时,该神学院已经堕落为基督教摩登派(即新神学派)的窠臼。在那时期,由于宋尚节数年来从事科学研究,崇尚的是社会福音,宋尚节还时常攻击热心祈祷的基督徒,说他们是迷信。
协和神学院的新院长柯芬博士(Dr.Henry Sloane Coffin)的信仰更出轨,他的神学观完全背叛了基督教,甚至否认神的存在。他的姓Coffin,英文意即棺材:他所散布的,与他的姓的含意一样,完全是死亡的气息。柯芬博士后来介入国际事务。当美国介入二次世界大战,以及成立联合国时,柯芬都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挪耶士(M.P.Noyes)于一九六四年为柯芬写过传记。
在协和神学院担任教授的还有杜森博士(Dr.Henry Pitney Van Dusen)和霍士迪博士(Dr.Harry Emerson Fosdick)宋尚节是霍士迪的得意门生之一。
尽管协和神学院灌输给学生的,主要是新神学和新思潮:但是在少数的学生中,也有一些热心的福音派,他们坚持单纯的福音基本真理。这些学生不时借用邓明博士(Dr.C.S.Deming)的寓所举行小组聚会,一起祷告、交通、分享。邓明博士曾在协和神学院担任教授,后来与妻子到朝鲜的汉城(Seoul)作差传工作;邓明适巧这次回纽约度假,有机会碰到从远东来的宋尚节。邓明对执迷社会福音的宋尚节有负担,主动邀请宋尚节到邓明家里去聚会。邓明的家庭聚会有良好的属灵气氛。
宋尚节为了节省时间,向协和神学院提出要求,要把三年的神学院课程,压缩在一年之内读完。获得校方同意之后,他就发奋读书,每天比其它同学多读七八小时。在神学院的藏书库中,宋尚节发现了其它宗教的书籍,包括佛教的和道教的经书,他甚至下工夫,把老子著的《道德经》译为英文。协和神学院灌输给宋尚节的新神学的思想毒素,加上异教的邪说,终于使宋尚节思想混乱,信仰动摇。正如宋尚节所说的:“那时的我,在宗教上已兴趣索然,在信仰上更是弄得自己神魂颠倒、莫衷一是。……正如一叶扁舟,在茫无边涯的苦海中漂泊,人生是漫无目的了,我失去了心灵上的舵手,悲悲切切地过日子。”
在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中旬的一个晚上,宋尚节同三五同学,到哈德曼博士(Dr.Haldeman)带领的第一浸信会教堂(First Baptist Church)参加一个传福音聚会。他期望讲道的是一位有恩赐、有学识、有口才的讲员,没有意料到,讲员竟是一位年仅十五岁的妙龄少女。
当她在讲台上读完圣经,就带领一万个会众有片刻的默想。默想完,整个属灵空气焕然一新,人们感到神的同在。她是很清楚地、很有能力地说出神的福音,高高地举起基督的十字架。宋尚节自述:“她的讲道的透彻、她对真理了解的清楚,谁不钦佩!就是目中无人的我,也因她所讲而受感动。……最使我不能忘记的,便是在她讲完道的那个晚上,跑到台前去痛哭认罪、流泪祷告的人,真值得惊人!”
宋尚节一连去听了五次,很佩服她那种带着圣灵的能力的讲道:宋尚节并觉得这个女孩子实在更配担任神学院的院长和教授。
整个冬天,宋尚节埋头阅读历代的属灵伟人的传记,特别是约翰·韦斯利的传记。他惊叹这些人竟有如此丰盛的生命和圣灵的能力。这圣灵的能力就是他们被神大用的秘密。
一九二六年除夕,宋尚节正跪着祷告的时候,忽然在灵里神对他说话:“我要废弃智慧人的智慧。”他听了全身战兢不已;整晚,他思考世界的智慧和人的才干的空幻,领悟到所有属灵的伟人依靠的都是神的灵,绝不是人间的学问。他整晚苦苦思索,直至一九二七年元旦的凌晨。
一九二七年初,宋尚节决定撇下一切,单单追求圣灵的充满和能力。他不再到课堂听课,整天关在房间里祷告。直至二月十日,他求告主耶稣的血来洁净他,使他不再为自己活。神垂听他的祷告,神的灵进到他里面,他于是得着基督的生命。宋尚节并把英文名改为John(约翰)。他要效法施洗约翰,作主的先锋。
第五章、被关入疯人院
宋尚节在纽约协和神学院进修期间,所经历的内心冲突,以及他对新神学的反感,并自己追求圣灵的能力,和重生的经过等等,他都写信给俄亥俄卫斯里大学教授华尔克博士,正如前文所述,宋尚节视华尔克为其属灵的父亲。
华尔克也视宋尚节如同自己的儿子,华尔克从宋尚节的信中,知悉宋尚节把三年课程,赶在一年读完。华尔克觉得宋尚节体力消耗太大,睡眠时间不足,精神负荷也太沉重。华尔克于是直接写信给神学院院长柯芬博士,要求柯芬多注意宋尚节的心理健康。
柯芬对华尔克的建议没有作出响应,因他对宋尚节已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宋尚节心理上不平衡和精神上不稳定。
到了宋尚节在纽约第一浸信会教堂听了十五岁女孩子传福音之后,口口声声说那女孩子才有资格作神学院院长,说柯芬还得向那女孩子学习;凡此种种言谈,实际上中伤了柯芬。
此外,神学院教授霍士迪本来以宋尚节自豪;特别是宋尚节身为化学博士,竟然肯屈居其下为学生。但是当宋尚节重生得救后,他在上课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指着霍士迪教授说:“你是属于魔鬼的,你已经使我丧失了信仰,并继续使其余的这些年轻人,开始丧失他们的信仰。”
霍士迪博士回答说:“好了,好了,你一向用功过度,实在需要休息,我们将为你寻找一个休息的地方。”
宋尚节为人性格坦率,没有料到,别人当真以休息为借口,把他关入疯人院。
那间精神病院,即是位于纽约白色平原(White Plains)的布鲁明德医院(Bloomingdale Hospital)。
本来宋尚节刚入精神病院时,医生诊断他至多休息四十天就可出院。
四十天期满,医生并没有签字批准宋尚节出院。宋尚节就向医生争论;一争论,吃亏的当然是宋尚节,疯人院把他与重病者——躁狂的病人——关在一起。宋尚节经此一教训,就哀求医生把他放回轻病房。宋尚节接着于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三日,趁着轻病房防范松弛时,跑离疯人院。宋尚节一口气跑了三里,在麦田里藏身时,被警犭追踪而至。他终于被警察押回疯人院。
慢慢地宋尚节仰望神,神要他学习忍耐。不久,他先感化了一个看护,为他捎出信件,特别是一封向中国驻美国公使求救的信件。中国驻美公使得悉留美的优秀科学家宋尚节被无理拘禁在疯人院,大为震惊。
另一方面,八月三十日,华尔克教授从欧洲度假回来,收到宋尚节从疯人院托人捎出的信件,立刻赶到纽约的疯人院会晤宋尚节。在疯人院,宋尚节向他属灵的父亲华尔克哭诉他在疯人院的悲惨遭遇;华尔克立刻到纽约神学院找柯芬院长交涉。华尔克声称他从宋尚节收到的信件,是美丽的,谦卑的,有基督徒馨香之气的。他从前提议为宋尚节找一个心理科医生,并非给学校一个借口,把宋尚节送进疯人院。结果,在中国驻纽约领事过问后,并有华尔克的签名担保,宋尚节才从疯人院释放出来。
宋尚节在疯人院的一百九十三天之内,读了四十遍圣经。故此他强调,疯人院就是他的神学院。他在那里得着圣灵的教导,明白了圣经中许多深奥的道理。
由于宋尚节烧毁了协和神学院一切的课本和教材,并宣布协和神学院的新神学书本为“魔鬼的书籍”;协和神学院也从学生的名册中涂掉了宋尚节的名字。虽然后来远东和世界各地的教会以“东方的约翰·韦斯利”称誉宋尚节;协和神学院仍一直坚称:“协和神学院与宋尚节没有任何的关系。”
从疯人院出来之后,宋尚节前往辛辛纳提(Cincinnati),与他在美国的父母亲——华尔克伉俪——共叙天伦之乐一个月。 一九二七年十月四日,宋尚节告别华尔克伉俪,从西雅图(Seattle)搭船径往上海。途中,他把毕业证书及获得的金钥匙扔进了太平洋中,决心一生事主。他的内心非常明亮,他要在自己的乡土上,传扬神国的福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