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民主、政治、法律
古罗马帝国倚其武力征服天下,用剑和血赢得了世人的仰慕,然而古罗马帝国已然形成了东方式的君主制,随着几百年君主制的发展,其权威统治理念也逐渐渗透人心。我相信照此发展下去,西方现代的民主自由思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形成的。
而西方却幸免于东方专制主义的政治锁链,这应极大的归功于基督教的影响。基督教主张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你在世俗生活里是君主还是被压迫的农民,等到世界末日,最后审判时都一视同仁。就像圣本尼迪克为修道院立下的院规中提到的“在基督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用同样的劳动服务于同一个主。”
在这种文化熏陶中,早已形成了人人平等的思想观念。而众多神学家的言论也加深了这些思想的社会作用。例如:圣托马斯·阿奎那曾说过:“一个不忠于自己职守的国王违背了忠顺的诺言。废黜他不算造反,因为他也是一个反叛者,人民有权利把他拉下马。”
英国弗兰西斯修会修士威廉·奥卡姆也曾表达了他的君主立宪主义思想:国家是借助于人类社会的共同契约建立的,国家的目的是扶植国家法律所允许的一切共同福利。参与国家立法是每个成员的权利,当权者是人民的一个代表;人民能够自己确立法规,选举自己的领袖,皇帝和国王只能在不违背共同福利的范围内发挥作用,只有为了共同福利才能管理自由的人民。如果它违背自己的义务,越出自己的权限,人民有权废黜,甚至用宝剑杀死他。(27)
这在潜移默化间影响了人民亦影响统治阶层。伏尔泰在其《风俗论》中写到“欧洲没有一个君主是专制的。领主们把国王的权利限制在狭小范围内……阿拉冈人至今还记得他的国王登基时的例行讲话,王国大法官代表所有城邦这样说:“我同你一样,甚至比你更有力量;我们让你当我们的国王,是要你保持我们的法律;否则就不让你当我们的国王了。”(28)
正是由于西方不同于东方的基督教传统,才使得西方没有产生东方一样的君主主制,也同时没有为近代现代西方的法治民主思想提供了文化资源。
(三) 欧洲交流及一体化
诗人艾略特曾经说过这样的一段名言:“一个欧洲人可以不相信基督教信念的真实 然而他的言谈举止却都逃脱不出基督教文化的传统,并且依赖于那种文化才有意义
如果基督教消失了,我们的整个文化也将消失。接着你便不得不痛苦的从头开始,并且你也不可能提得出一套现成的文化来。你必须等到青草长高,羊吃了青草长出毛,你才能用羊毛制作一件新大衣。你必须经过若干世纪的野蛮状态。“(29)
这一段话道出了基督教文化在西欧历史发展中的重要性,同时也道出了西欧人民的文化认同。
“西方”这个概念在古代是没有的,首先出现在《圣经》中,据《圣经》记载挪亚的三个儿子闪、含、雅弗成为大洪水之后人类种族的祖先,其中闪为黄种人的祖先,其后裔分布在东方或亚洲,含为棕色人种或黑人的祖先,其后裔分布在南方或非洲,雅弗为白种人的祖先,其后裔分布在西方或欧洲。“(30)
自此,西方的概念时成,欧洲人也开始有了统一的归宿。就像中华民族以炎黄子孙为认知载体,民族本源一样,基督教也为欧洲人寻找到了民族的本源。
卓新平在《宗教理解》中讨论,民族宗教与世界性宗教中提到“民族性宗教为保护本民族及其文化的生存而对其它文化持自我封闭性和明显的排外的态度,但世界性宗教却有着开放性体系和兼收养蓄的能力。”
基督教在中世纪的崛起并非偶然的,基督教借助其宗教功能构筑起庞大的文化体系,将各种文化包摄于内,“罩上一层神圣的星光,才使欧洲人真正告别古代的地中海世界,形成今日所理解的‘西方’概念和其它文化价值体系。”(31)
自此,欧洲有了自己的统一的价值理念,有了统一的思想文化。
就比如中国在秦汉时期,秦朝虽然统一了全国,但他的统一是靠起强有力的武力结果,并且在统一之后焚书坑儒,聚全国民间金属成九个“金人”,这都是在制造恐怖气氛。人民生活在专制的气息之下,虽短时间内莫敢言,但长期流淌在人民内心中的自由之河却终究会溃堤成奔腾之势,一发不可收拾,最终秦朝二世而亡。
到汉武帝时,“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实现了思想上的专制。这时权威控制了思想,儒家思想成了拥有权利的意识形态而笼罩一切。人民大众也逐渐将儒家思想由共识变成常识最终成为了人们的积习,这时真正的民族大一统形成。
所以说,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的统一、一体化,其文化是首当其冲的。而在基督教的中世纪已然形成了这种局面,虽然没有实现统一,但这是对整个欧洲的认同与交流起到了关键作用。
今天的欧洲一体化也提出了“文化欧洲”的概念。提出建设“文化欧洲”是不可避免的,欧洲之父让·莫内说过:“如果能重新做起的话,我将从文化入手。”文化欧洲建设不仅成为深入一体化的必然选择,而且也是巩固经济,政治一体化的有力保障。
中世纪基督教对于欧洲文化认同起到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我们同时也应该看到作为传播基督教物质载体的基督教教会的作用。
日耳曼人摧毁了西罗马帝国之后,“西方的顺势在规模庞大的政府与组织方面表现得最为明显。黑暗时代期间,虽有些查里曼帝国昙花一现,但仍然显示出此一时期人们无力阻止一个庞大的政府来治理一个广大而复杂的政治或经济社会。只有罗马公教能超越这种早期国家或省区间的狭小界限,可以在广大的人民当中维持一个有效地组织。”“基督教会承袭了罗马帝国的传统,他作为一个较高层次文明的使者,带着罗马法的威望和罗马名字的权威来到蛮族中间。罗马帝国政治制度的崩溃留下了一个任何蛮族国王或酋长也不能弥补的巨大空隙,而这个空隙被作为新兴民族的导师和法律制定者的教会填补了。”(32)
罗马帝国虽然灭亡了,它的灵魂仍在基督教中活着,后者不但继承了前者的社会组织形式,更继承了其对后世最有影响的世界帝国的宏愿。
到了中世纪的全盛期,教皇政权几乎成了整个基督教世界的统治机关,在教皇的指导下,整个西欧像是一个相对统一的基督教世界的王国。
当我们看到,教皇英诺森三世头戴“三重冠”站在上帝的臣民们面前慷慨陈词时;当我们看到,整个欧洲不论你是国王还是被压迫的农民都怀着激愤的心情,崇景的目光面向与上帝为敌的伊斯兰世界时;当我们看到,来自法国的,来自伦巴第的骑士们共同聚集在教皇的旗帜下卷起千里烟尘向伊斯兰进军之时。你不会怀疑真正的基督教帝国形成了。
就像赵汀阳先生指出的“帝国可以是个文化政治制度,而不一定是个强权国家实体。”
在十字军东征期间,作为西欧国家共同的对外宗教战争,极大地增强了西欧世界的认同感和凝聚力。而作为倡导者的罗马教皇,其权威也达到了鼎盛。这时,你不可服认,按照赵汀阳的说法,真正的基督教帝国已然形成。基督教提供了文化权威,而教会也提供了一种相对简单的政治模式。中世纪基督教帝国是罗马恒久生命力的延续,是其世界帝国宏愿的再现。
(四) 大学
提到大学,很难迈过中世纪这道坎,因为中世纪是大学形成的土壤。中世纪大学与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11、12世纪是依附于修道院和教堂的,此后才逐渐脱离。
正是因为其与宗教千丝万缕的联系,才避免了他与世俗政权的瓜葛,形成了大学的思想自由和言论自由,这种传统为欧洲的大学所继承。
中世纪大学形成过程中还被赋予了另一种特性,这就是他的世界精神与超国界性。香港中文大学校长金耀基先生认为“中世纪大学最值得一提的是它的世界精神与超国界性格。”而这种性格的培养及形成正式基督教这位慈父谆谆教导的结果。
当代欧洲著名大学大多数是在中世纪大学的基础上形成发展起来的,比如巴黎大学,牛津大学等。
关于中世纪基督教对中世纪及后世卓有成效的建设作用还表现在其对文学、建筑、社会建设等方面的贡献,在此限于篇幅不一一赘述。
基督教作为一文化实体对中世纪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而作为其承载体的教会其功劳亦不可小觑。
基督教会在中世纪不只是打击异端,遏制科学理性发展的代名词,他在另一方面充当了建设者的角色。其中修道制度的形成与发展是其最成功的一笔。
在罗马帝国覆灭,日耳曼蛮族入侵,战火燎原的年月里,成千上万的古籍被焚毁,一座座精美绝伦的希腊式、巴西利卡式建筑变成了炮灰。而仅存的古迹及古文物就是因为修道院和教会的努力才得以保全。
修道院是当时野蛮世界的避难所和文明之岛,修士们耕耘土地和维护古老的文献,而外部世界中却笼罩着无法无天和强者权利。
“当罗马帝国无力遏制野蛮人时,教堂的影响却能发挥作用。教堂逐渐驯化并改变着野蛮人的野蛮国王们的野蛮本性。曾经保卫过地中海文明的罗马政府和罗马军团已经软弱无力,然而代之而起的教堂却成功地将罗马帝国的权力转移给了西方的野蛮人,从而使得希腊和罗马遗赠给我们的文明遗产免遭彻底的破坏。”
“我们今天主要得益于修道院修道士们的图书馆以及他们手抄的古代文学著作才得到了保存下来的拉丁文学,像维吉尔的《埃涅阿特》这样最古老、最重要的抄本都是来自于基督教修士图书馆中保存下来的羊皮纸抄本。”
我们不得不感谢这些修道士们,正是因为他们的辛勤耕辍,我们今天才能有机会面对着这些宏伟的文化财富顶礼膜拜。
在挽救文化的同时,修道士们也在为中世纪经济的恢复与发展做出了贡献。8世纪在西欧掀起第一次兴建修道院的高潮,带动了第一次大规模的农业垦荒活动。“中世纪的修道院大多建在无人居住的荒地,修道士的体力劳动就是向荒地宣战,这也是世俗封建主捐建修道院的主要动因。在修道士的带动下,一片又一片的荒地被开垦,在修道院的周围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新的居民区。西欧很多城市和村镇都是在修道院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他们至今依然沿用修道院的名字。”“修道院被经济史学家们誉为西欧中世纪垦荒活动的排头兵。”(33)
这是修道士们的表现,而其在尘世最终地服从者——教皇也也表现了他们的个人魅力。在这里边最出色的就是“中世纪的第一位教皇”格里高利一世。“他在人教皇期间,他顺利地解决了罗马教会与君士坦丁堡教会之间争论了很久的相互所属的关系问题,他舆伦巴德人缔结了联盟,消除了其对罗马城的威胁;他与法兰克人和西歌特人保持着友好的交往,减小了敌对面的范围。在当时群雄争霸的欧洲,体弱多病的格里高利一世既不善战,又无兵力,但是,它不仅成功的周旋于日耳曼的武士之间,而且在与拜占庭教会的对峙中,为罗马教会在西欧争取到了不可动摇的宗教领袖地位。”(34)
结语:爱因斯坦曾说过:“当宗教离开了科学,他就成了瞎子;当科学离开了宗教,他就成了跛子。”理性和信仰就像一对翅膀,社会这只巨鸟要想腾飞,就离不开这对翅膀。而且你必须学会合理的运用,因为丢失了任何一只,你就只能站在黑暗的峭壁上空有悲鸣之力,再无振羽之时。
所以当我们再次回首那段历史,但愿看到的不只是黑暗的地狱之光,因为那里是上帝的国度;当我们沉浸于今朝的物质财富,但愿不要忘记那拥有信仰的日子,精神充实的日子;当我们注目未来,不要疏忽了还有着上帝的声音让我们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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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2)(7)(10)(14)转引自田薇《信仰与理性——中世纪基督教文化的兴衰》 河北大学出版社 2001年11月第一版
(3)转引自《现代与中国》 赵汀阳主编 广东教育出版社 2001年4月第一版
(4)转引自《中国思想史导论》 葛兆光著 复旦大学出版社
(5)转引自《杜维明——学术文化随笔》 中国青年出版社 99年11月版
(6)《中国思想史导论》 葛兆光著 复旦大学出版社
(8)(21)(23)(24)(25)(26)(27)田薇《信仰与理性——中世纪基督教文化的兴衰》 河北大学出版社 2001年11月第一版
(9)(28)伏尔泰 《风俗论》
(11)《罗马史》于贵新著 吉林大学出版社 1998年11月第一版
(12)(13) 《走出蒙昧》 J·H·伯利斯坦德 江苏人民出版社 1998年9月第一版
(15)(16)(17)(18)(19)(20)(33)(34)《基督教的神秘主义》 王亚平著东方出版社 2001年10月第11版
(22)《世界史 中世纪史》 刘明翰主编 人民出版社 1986年9月第一版
(29)《基督教与文化》 T·S·艾略特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9年第一版
(30)(31)《宗教理解》 卓新平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1999年月第一版
(32)《宗教与西方文化的兴起》克里斯托弗·道森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9年第一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