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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ERSERKER (狂戰士~難產中), 信区: Salon
标 题: 麻雀
发信站: 我爱南开站 (2002年12月20日14:20:35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文士和法利赛人带着一个行淫时被拿的妇人来,叫她站在当中。就对耶稣说:"夫子
,这妇人是正行淫之时被拿的。摩西在律法上吩咐我们,把这样的妇人用石头打死。你说
该把她怎么样呢?"他们说这话,乃试探耶稣,要得着告他的把柄。耶稣却弯着腰用指头
在地上画字。他们还是不住的问他,耶稣就直起腰来,对他们说:"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
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
——约翰福音8:3-7
问8:是否我们都堕落深沉,以致完全无心向善而只倾向于恶呢?
答:是(a);除非我们都由神的灵重生(b)。
(a) 创世记8:21和6:5,约伯记14:4和15:14,16,35,约翰福音3:6,以赛亚书53
:6
(b) 约翰福音3:3,5,哥林多前书12:3,哥林多后书3:5
——《海德堡要理问答》
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
——马太福音6:26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出师表》
我爱麻雀。
怎么说呢?麻雀于我是带有某种意味的存在,正如驯顺的鸽子被看作是圣灵的化身。
麻雀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声啁啾在我看来都无不展示着 神对万物(包括每一个
罪人)的爱。或许你觉得它们不够安静、没有委婉动听的歌声、丑陋、举止不优雅、市侩
、下贱不值钱……但是你要知道,它们中的任何一只在末日审判的那天在上帝的面前都
可以骄傲的用它们的语言说出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说的那句话:"我是无罪的。"每次路过
草地、灌木、树林,看到那一群群饱足、快乐、滚圆的生灵,我便打心里为它们的幸福
感到高兴并深深的赞美 神。当我内心忧愁、苦闷,或被恶意和仇恨占据时,一看到这
些不知疲倦地争吵、嬉闹的小家伙们,便不禁被它们欢快的生命感染,并且灵魂被 神
的爱充满:
"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约翰福音8:7)
"你们饶恕人的过犯,你们的天父也必饶恕你们的过犯。"(马太福音6:14)
当一大群麻雀在我眼前你争我抢得呼啦啦掠过,我有时便下意识地想:或许有一只是
我认识的。这种念头当然一闪即逝,只剩下带着深深愧疚的祝福。在那片黄土地上,我曾
经养过5只麻雀,如果不是因为我,它们现在应当都和眼前的这些同类一样在灿烂的阳光
下、在清凉的风中和万物一起欢快的翩翩起舞,并用稚嫩笨拙的喉舌赞美仁慈的造物主
。(这歌声怎能竟然是不美的呢?!)
那是今年6月的事情了,我当时还在黄土高原上一所农村初中支教。数学竞赛在5月末
结束了,只剩下生物课,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因为海拔和地形的原因这里正值
春光灿烂,懒洋洋的看看小说、晒晒日头一天也就过去了。
一天中午,太阳很好。我提前下了最后一节课,在 油萃莸牟俪∩硝庾挪阶哟┕??
逐嬉闹的孩子们向后院的饭堂走去。刚拐过屋角便见一群老汉架着梯子在屋檐下摸着什么
,做饭的刘师傅冲我喊:"要不要小鸴(方言,小麻雀)?""掏什么小鸴…"我连忙摇头
,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哝着,低着头只想赶快走过去。前些天刚在生物课上讲鸟类的时
候叫学生们要保护鸟类,要从我做起并奉劝他人,可实际上,义正言辞地做一些事情(
尤其是这样的"小事")总是有些难为情,反而适时地搞些小恶作剧或是说话时冒出一、
两个入时的脏字会得到别人的好感甚至敬佩。当我正低着头急于摆脱这种窘境时,屋檐
下一声凄厉的尖叫,烟尘斗乱中坠下一团茅草,一只仅有些毛根的红色肉团在地上惊恐
地挣扎。仿佛这个掉在地上(多高呀!)的肉团是我的那颗方才隐匿不见的心,我赶紧
跑过去捧起它,愧疚、怜惜、慌乱…梯子上面的张木匠手中还攥着两只,我不好意思去
要那两只,否则这罪过将归于我,但是仅仅为了摆脱罪责(况且只是在别人看来于我无
关,实质上是更深地陷入了罪)就可以弃那两只的死活于不顾吗?心中那小小的撒旦,
耳畔那细微的邪恶的声音正是这样在我们不经意、慌乱、迷惑、烦躁或者愤怒的时候替
我们做出判断的。狡猾的好人…
我捧着落地的那只回到住处,把它安顿在纸箱里便返身去饭堂为它搞吃的。在后院里
,忽然看到两个当地教师的小孩子在往那两只小麻雀的身上大把大把地洒土,其中一个教
师在一旁端着碗吃饭,看着她们这么做。我再也受不了了,冲上前去把那两个灰头土脸
的小可怜夺过来。端子执意要回小麻雀,二子只是哭,我最讨厌端子,一个很霸道市侩
的小女孩。"才这么小就坏成这样!"我(是的,这个"我"才是真正的没有经过丝毫伪装
的我)忍不住当着她妈(就是那个教师)的面就这样训斥她,也不和她纠缠,便气呼呼
的转身去饭堂拿了两个卷子回到住处,任凭她在那里哭闹和大人们的白眼。
小时候,还没上学。爸爸有一次给我带回来一只还不怎么会飞的小麻雀,第二天下午
死在刨花堆里。我把刨花洒在它的身上,和那两个小孩子的作为差不了多少,而且我记得
妈妈曾几次劝我把它放了。我小时候最喜欢在刚晒过堆了一床的被褥上翻来滚去,所以
感觉上小麻雀也是乐意在刨花堆里玩的。我真希望妈妈那时候不要迁就我,打我一顿,
让我哭上三天三夜,哭的背过气去(我小时候真能哭成那样,很吓人的,况且体弱多病
,也不怎么惹事,所以妈妈总是护着我、迁就我)也好呀!哎…一时的快乐、小小的虚
荣或者只是为了对这个世 足 谬时代的无意义的顺从,竟然就比一个生命--尽管是麻雀
的--来的重要吗?
开始的时候,撬开它们的小嘴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因为它们很害怕,我又不敢用蛮力。
忙了一中午,勉强塞进了些东西。摸到了门道之后,晚上就好多了。第二天很早起来,
看看纸箱里那三个惶恐不安的小家伙还活着,放心了一半。第三天,五点刚过,高原上
已是一片喧闹的世界,太阳和各种各样的鸟都起来了,纸箱里的那三个像闹钟一样随着
窗外的节奏叫喊。我一骨碌爬了起来,揭开盖子(因为屋里老鼠多,所以盖得很严,而
且就放在身边)往里瞧,小家伙们先是一愣,然后更加起劲的仰着头张着大嘴冲着我叫
,一边叫一边向上窜。如果你亲身经历过就会知道,小鸟就是一张大嘴,此外别无其他
,那从喉咙深处随着叫喊声喷涌而出的欲望与其体型简直不成比例。我不敢怠慢,赶紧
给它们开饭,那三张大得出奇的小嘴此时不停地向前突,仿佛要把一切出现在眼前的东
西都吞下去。这种被强烈需要的感觉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我不禁被这股强大的气势深
深的震撼,一种为人父母的责任感不可推托地重重的压在了我的肩上。此时感觉自己仿
佛是那个被扔在河中央因而不得不接替前一个人的工作不停地背人过河的国王(格林童
话:聪明的格里芬),我不禁甚感惊异--这样一个荒诞的场景竟然是现实存在的?!我
们的存在又何尝不是处于这样一种荒诞的境地呢?无缘无故地被搁置在这个世界(那条
河流)上,于是,不停的…(可以比较一下西西弗的那个国王,都是国王…)
此后,日上三竿才起的我被迫按照鸟儿的作息时间来。每天三小时喂一次饭,喝两、三
次水,眼瞅着小家伙们羽翼渐丰。其间又有学生送来两只小麻雀,三只"河唧唧"(不知
道学名),我告诉他们我是没办法才养它们的,已经够我累得了,不要再掏鸟窝了。后
来改为在屋里放养,为了防老鼠,晚上还得一只一只捉住放到纸箱里,并且诱导它们自
己啄食吃,为放回自然做准备。
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一只小鸴栖息在屋内近两米高的横置的烟囱上,门上,烟囱穿出
的地方有一个巴掌大的洞。我放下手中的小说,屏息凝神地参加它离去的仪式,我知道
分手的时候到了。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它站到了烟囱探到外面的那部分上,独自(以前
带它们出去过,它还记得吗?)面对外面的广阔世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一只外面长
大的麻雀显然是因为看到了它,落在烟囱上和它并排站着,试探地问候着。我们的小家
伙的语言多么丑陋蹩脚啊!"怎么,竟然是在这个屋子里长大的?"我几乎从那只麻雀的
神情和声音中可以看出它是这样说的,"可怜的小家伙",那只麻雀耸耸肩,飞走了。有
那么一阵,我们"可怜的小家伙"几乎想要退回来,但只是那么一阵。蹲伏,缩首,绷紧
,奋力跃起,扇动翅膀,终于,它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晚上,下起了雨。别的麻雀
都有窝,它怎么办呢?它会在屋檐下躲避吗?它知道和同类一起学习觅食、躲避、筑巢
吗?它…会恋爱吗?
鸟儿一只只地少了,有些是我回屋时发现少的,而那三只"河唧唧"则是先后便血死掉的
。我不知道那些飞出去的鸟儿的命运会怎样,其实,我明明知道是凶多吉少的,可是除
了抱着幻想默默地祝福我还能做什么呢?当有一只麻雀仿佛是冲着我叫的时候,"是不是
那只呢?是跟我要小米吃吗?",我想。当天上飞过成群的麻雀,我又想:"那只飞得很
笨的应当是我的吧?但愿没'人'欺负它。"当看到地上死去的,被孩子们拴住玩耍的…我
才意识到那几乎一定就是我的那些麻雀的命运了!
七月,支教结束了,我终于也要回到属于我的世界了。当从墙角拖出数月未动的行李箱
时,悲惨的一幕出现了,一只或是两只死麻雀!内脏露在外面,还有几只蛆虫…"你们这
两个笨蛋,为什么不叫呀!"我难受地咬着牙,而在心里--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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