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对拜偶像的心态描述
中国人自然有迷信,也有“信”,但好像很少“坚信”。我们先前最尊皇帝,但一面想玩弄他;也尊后妃,但一面又有些想吊她膀子;畏神明,而又烧纸钱作贿赂;佩服豪杰,却不肯为他作牺牲。崇孔的名儒,一面拜佛,信甲的战士,明天信丁。宗教战争是向来没有的,从北魏到唐末的佛道二教的此起彼伏,是只靠几个人在皇帝耳边的甘言蜜语。风水、符咒、拜祷……喏大的“运命”,只要化一批钱或磕几个头,就改得和注定的一笔大不相同了——就是并不注定。
——《且介亭杂文*运命》 我们所以为有崇拜偶像者,其中的有一部分其实并不然,他本人原不信偶像,不过将这来做傀儡罢了。和尚喝酒养婆娘,他最不信天堂地狱。巫师对人见神见鬼,但神鬼是怎样的东西,他自己的心里是明白的。
——《集外集拾遗补编*通信(复张孟闻)》 坐听着远远近近的爆竹声,知道灶君先生们都陆续上天,向玉皇大帝讲他东家的坏话去了,但是他大概终于没有讲,否则,中国人一定比现在更倒霉。 灶君升天的那日,街上还卖着一种糖,有桔子那么大小,在我们那里也有这东西,然而扁的,像一个厚厚的小烙饼。那就是所谓“胶压饧”了。本意是在请灶君吃了,粘住他的牙,使他不能调嘴学舌,对玉帝说坏话。我们中国人意中的鬼神,似乎比活人要老实些,所以对鬼神可以用这样的强硬手段,而于活人却只好请吃饭。
——《华盖集续编*送灶日漫笔》 与其迷信,模糊不如认真。倘若相信鬼还要用钱,我赞成北宋人似的索性将铜钱埋到地里去,现在那么的烧几个纸锭,却已经不但是骗别人,骗自己,而且简直是骗鬼了。
——《花边文学*(如此广州)读后感》 中国人的对付鬼神,凶恶的是奉承,如瘟神,和火神之类,老实一点的就要欺负,例如土地或灶君。待遇皇帝也有类似的意思。君民本是同一民族,乱世时“成则为王败则为贼”,平常是一个照例做皇帝,许多个照例做平民;二者之间,思想本没有什么大差别。所以皇帝和大臣有“愚民政策”,百姓们也自有其“愚君政策”。
——《华盖集续编*学界的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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