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是基督神学信仰之本,从另一角度来说,亦可谓基督徒安身立命的基础,因此圣经在基督徒生命中具有非比寻常的地位。你可能听过有人把木块石头当偶像,但你是否亦曾思考,圣经亦可能成为基督徒的偶像?
何谓偶像?偶像简言之就是把非上帝当上帝来敬拜。把有形之物当不可见之上帝来膜拜,就是一种偶像敬拜,是对神圣与超凡者的亵渎,这亦是偶像敬拜的罪恶。
当我们用手指指向高挂在天空的月亮,向小孩解释这是月亮时,小孩的注意力应在手指所指的方向与对象,而非手指,因为手指不是月亮。当我说许多人不慎将指向真理与神圣者的圣经偶像化时,这些人所犯的错误就如同小孩把手指误以为月亮一般。
任何事物或现像,如果能被人间语言表述,就必然具有被指称的属性。任何被指称的属性如果非由描述所构成,就不可能被人们所了解。因此,值得强调的是,该事物或现象由於其被指称的属性之文化与地域性的局限与制约,该事物或现像(简称X)就难以避免地成为某某某的X。换句话说,如果你要我解释或表述何谓X,我所描述的X必然受我的语言、文化所影响,而不可能是"真正"或客观存在的X。另一方面,为了确保我的阅听人了解我所描述的X,我又必须尽量迁就我的阅听人的文化与知识水平,至少我必须在对方能了解的语言与思想系统内进行描述与言说;因此,我们不难理解如此一来,我所描述的X可能又与真实客观的X又有一段距离了。
根据上述了解,我们就应该明白我们是多麽不可能"完全"描述与理解宇宙的终极存在与超越者——上帝。上帝作为宇宙的创造者,就必然超越宇宙,对一位超越宇宙的对像我们怎麽可能以宇宙间的人间语言穷尽其内涵呢?上帝之所以为上帝,因为他超越了一切我们所可能掌握有关事物的观念,甚至当我们以"他"或"她"或"他"来指称上帝都是不恰当的,因为我们预设上帝是另"一位"与我们一样具有"人"格的存在者,可是若非如此,对於上帝的讨论又成为不可能。职是之故,我们在讨论宇宙的超越者时,我们不能不时刻警愓我们语言与思想的局限,我们更不能不明白几乎所有对上帝或宇宙终极与超越者的描述与指称都是为了促进与方便世人了解的拟人化描述。
圣经对上帝的描述充满了拟人化的特徵,我们称上帝为元帅、牧人,甚至是天父,其实作者用意不外乎是要藉此让读者了解上帝的力量、慈爱与良善,我们切切不可以企图以拟人化的描述来绝对定义上帝。圣经虽然是由上帝所启示,但为了使人了解启示内容,圣经始终还是必须以人间文字为载体。我们必须了解,每一个民族的语言都有其特徵与局限,都受到有关民族的地域、文化、历史的因素所制约。职是之故,如果我们以为圣经可能完全向世人阐明上帝的智慧,无疑是非份地高估了世人的语言文字力量与低估了上帝的智慧。
由是观之,对圣经的阅读不能不放在有关书卷的著作历史背景的脉络来思考,我们必须首先了解当时人的礼俗与文化思想,先尝语了解他们当时是如何了解有关经文,再思考我们今天如何又能如先今的处境吸取其当时的信息精神。明乎此,我们就明白为何我们不能完全字面了解圣经或对圣经教训照单全收。比如说,保罗教导女人必须蒙头,必须留长头发,男人则不必或不可;保罗也没有反对蓄奴,甚至还反对解放奴隶,认为受洗的奴隶应维持原有的身份。这些圣经教导在当时都脱离不了当时父系社会与强权统治的文化思想,对於性别的理解与人学的了解均脱离不了当时有关性别议题方面的限制。
如果我们漠视了文本的局限,将圣经照单全收,无异与偶像化圣经,将人间语文高估到一个非份的地步,以为可能藉此完全掌握上帝的意愿。阅读与理解圣经的困难在於我们如何认识圣经的宗教语言,摆脱当时文化思想的局限,去尝试了解圣经的精神与灵意。这其实亦是当今信徒的挑战。这一部古老的书卷如何还可能向今天的世人说话,并且其言说还有效,胥视於我们是否认识世人语言与思想的局限。别的不说,单就创世纪第一章第一节来思考,基督徒所笃信的创造论的现今意义是甚麽呢?难道我们还按字面相信上帝以六日创造世界,而太阳月亮在第四日被创造,在地球公转自转都成问题前,之前就有夜晚与白昼?明显的,创世纪的创造论作缺乏现代天文学知识。不过,我们不必大惊小怪,因为传达科学识根本不是圣经记载有关故事的目的。创世纪的精神在於创造论的神学意义,而非科学或甚至史实价值。当然,有关创造论的神学意义可以撰写专书讨论,我在此欲指出的是,创世故事如果按字面解,除了将基督教送入坟场,没有甚麽好下场。至於圣经有关奴隶制、女性地位的教导,如果我们执意按字面解释,只会令人厌恶基督教父权的专制与霸导外,对基督教与基督徒都没有好处。
不过,进入21世纪,我不曾听闻有基督徒反对解放奴隶,虽然保罗强调奴隶应在信主後维持原来的身份。但还有一些基督反对女人任圣职或教导,只因为保罗说女人应闭嘴。新加坡一圣公会牧师几年前还对我说"女人不应当牧师,因为耶稣的门徒没有一个是女的。"可是,耶稣的门徒中也没有一个是盲人或残障,那瞎眼的与残障的可以被按立为牧师吗?如今还有许许多多人反对同性恋,因为圣经如此记载,姑且不论圣经有关经文是否针对同性恋者,但我们是否能像重新理解圣经有关女人与奴隶立场一样,再次冷静的反省与检讨我们的解经传统是否有误?
还是我们执意偶像化圣经,一律将与传统不同的神学解释不假思索地认定离经叛道?
偶像化圣经,恐怕是新世纪基督信仰追求复兴革新的最大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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