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西学:信仰二十讲》是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大家西学:二十讲系列》丛书第一辑中的一本书。
这20位作者全都是属于历史上最著名的或影响最大的人物之列,其中有哲学家、神学家、科学家、文学家、音乐家、数学家,也有神秘诗人和社会活动家,还有为正义事业,为爱和信仰而献身的烈士……但就其对信仰的思考深度而言,他们全都属于人类最杰出的思想家,给我们以无穷无尽的光照与启迪。本书由何光沪教授主编,他对这20位作者有精辟的点评:
读奥古斯丁,我惊异于两千年来时代、地域、民族、文化相去如此遥远的人们,竟面临如此相同的诱惑、考验和追求;古代圣贤的教导,竟如此适用于当代众生!
读阿奎那,我叹服一种铁骑军团似的步步推进的坚强理性,竟能同一种铜墙铁壁似的坚定信仰结合得如此完美!看得出,前者需要后者的支持,正如一个军团需要一个基地。
读马丁.路德,我永远感佩这句完全矛盾又完全和谐的话:“基督徒是全然自由的众人之主,不受任何人管辖;基督徒是全然忠顺的众人之仆,要受所有人管辖。”前半句是因为他只有一个非人间的主人,后半句是因为他的主人要他爱人并服侍人。这句话是我见过的最富于信仰精神的思想对联,是我听过的最惊世骇俗、振聋发聩的复调音乐。
读加尔文,我发现原来神学应该成为人学,而人学也应该成为神学;我们不能像费尔巴哈的解释者们那样,只看着硬币的一面。
读多恩,我要记住他所说的:“如果没有信仰的犹豫、软弱与不足,就没有帮助的需要;但是如果没有信仰,帮助便无从谈起”;“哭嚎是地狱之声,而歌唱才是天堂之音”;“这世上善良的灵魂的喜乐,就是天堂的喜乐”。我还记起了他说的:“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是为你而鸣。”我又想起了曾译过而未发表过的他的一首在天父面前忏悔的诗,那表明了这位头号“玄学诗人”的信仰根基。
读帕斯尔,我们可以看到这位同莫扎特和梵高一样早逝的天才,其惊人的天赋不仅表现在科学和哲学上,也在宗教和信仰上。他不仅预示了20世纪初的大哲人威廉.詹姆士的思想,而且预示了20世纪末“改革认识论”(Retormed Epistemology)的思路。至于他的思想和情感之敏锐,试看:“两种过分:排斥理性,仅仅承认理性”;“耶稣基督和圣保罗都有仁爱的顺序,但不是理智的顺序;因为他们是要温暖人,而不是要教诲人”!
读牛顿,我们可以看到这位科学大师的视野超越了星空,这位数学大师的依靠也不仅是理智。他的科学活动最大的动力,竟然是他的信仰!
读卢梭,不但为他关于“三个信条”的论述折服,更禁不住为他对良知与自由的论断击节:“人啊,别再问是谁作的恶了,作恶的人就是你自己!”“良心,你是圣洁的本能,永不消失的天国的声音!”“我为什么还要向他(指上帝)索取他已经给了我的东西呢?他不是已经给我以良心去爱善,给我以理智去认识善,给我自由去选择善吗?”“悔恨才是人的自由的表现!”
莫扎特普通的家信,加上孔汉思深刻的解说,使我们明白了这位“上帝的宠儿”的音乐之美,为什么会成为“超验者的踪迹”,为什么会使人为无法表达的奥秘所感动,为什么会让人体验到那“至深之深”或“至高之高”者的临在。
还有,克尔凯郭尔令人战栗的尖锐、深情而又悖论式的表述,表达了超乎常人的信仰体验,揭示了基督教最深的“信仰”本质。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大法官”被人们引用太多了,而他的“佐西马长老”更应该仔细地阅读——他一点也不过时,而是像一位伟大的先知,在19世纪就预言了大规模地制造“需要”、“使需要不断增长”的“目前世界的新信条”,切中了21世纪的时弊!他痛心于祖国人民的腐败,但却相信拯救会来自人民,“因为他们保持着信仰和谦恭”。20世纪初叶看到了他预言失败,20世纪末叶却看到了他预言的实现!他有最深刻的生态思想,还有令人震撼使人敬畏的信仰:“正直的人逝去了,他光明仍将留存下来。人们总是在拯救他们的人死后才得救的。”试看他对“地狱是什么”的回答:地狱是“由于不能再爱而受到的痛苦”!
他的同胞托尔斯泰也是一位先知,永远也不会过时。在我们选用的这篇作品中,托翁论证了人类现行秩序的过时,乃至危险:“旧房子要倒塌,要压死里面的人,这不仅可能,而且确切无疑。那么,人们还要坚持习惯了的生活条件吗?还不要毁掉它,创造全新的、更好的生活条件吗?(可见苏联批判托翁“保守”、“反动”,何等荒唐!)当然,托翁所说的旧房子,是指数千年来“忙于建筑我们无常的肉体生命、社团生命、国家生命”的制度,他要我们开始的新生活,是服务于心中的“天国”,是打破人与人、团体与团体、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壁垒,建立“所有生灵最广泛的团结”。“人的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协助建立天国,来为世界服务”。只有我们都这么做了,托翁的话才会过时——我希望他早些过时!
读别尔嘉耶夫,令人不免感叹:20世纪初叶的思潮所需要的澄清,怎么在21世纪的初叶仍然需要呢?其实,回顾中国社会思潮一百年,又何尝不是如此?回顾世界文明史数千年,又何尝不是如此?人类太健忘了——所以需要永恒者的惩戒!
蒂里希的几篇讲道,同样显示出先知的气质,表明他绝不像一些宗教人士误认为的那样,是一个无信仰的自由派或隐蔽的无神论者,他一面抨击说:“假如宗教是特殊的人的特殊关切的对象,而不是每一个人的终极关切的对象,那么宗教就毫无意义,或是对神的亵渎”。但在另一方面,他又说:“在这个时代,根基确实在动摇。让我们不要掉开目光,不要捂住耳朵,不要紧锁唇舌吧!让我们睁开眼睛,让目光穿过正在坍塌的世界,看到永恒的护佑和无限的拯救吧!”这需要何等过人的勇气,何等坚定的信仰!
I.S.艾略特作为现代诗歌大师和诺贝尔奖得主,早已誉满天下,在中国诗界也早已尽人皆知。但是他的写作之信仰背景和信仰根基,在我国却甚少有人指明或研究。这里选入的《小吉丁》是其晚期代表作《四个四重秦》之一,鲜明地体现了他的信仰——在那正在毁灭一切的纳粹德国飞机的狂轰滥炸中,诗人依然写道:“而一切终将安然无恙/世间万物也终将安然无恙/当火舌最后交织成牢固的火焰/烈火与玫瑰化为一体的时候。”
C.S.路易斯,火爆超过,《哈利,波特》和《魔戒》的电影《纳尼亚传奇》的原书作者,在英语世界无人不知的学者、作家和神学家,他的作品在中国内地才刚刚开始被翻译介绍。这里谈信仰、希望和爱的几小段演讲,会让你不能不钦佩他的思考之清晰合理,表达之明白易晓。我每一次读C.S.路易斯,都感到他真正是一位可遇而不可求的良师益友,难怪港台的很多译者,都把他的名字译成“路益师”!
朋霍费尔的著作,在中国内地出版的已有两三部,其中《狱中书简》的几首小诗和几封信被收在这里。由此,我们可以窥见这位最谦畀的年轻神学家,是怎样依靠信仰,成为一位反抗暴政的烈士和真正灵性的英雄!
西蒙娜,薇依(按姓氏习惯法,应该译为韦伊),是入选作者中唯一的女性——我曾经认真考虑选入特蕾莎(德兰)修女的言论,但又觉得她的信仰主要表现于行动而不是言辞。而薇依同历史上诸多女性神秘主义作家一样,是以其天赋的文才所表露的虔敬信仰来给人以光照的。从这里所选的两篇文章中,我们处处能发现这种光辉的闪耀。十分有趣的是,同薇依一样,托尔斯泰在他汇编的《福音书》前言中也说,“主祷文”概括了他信仰的全部内容。
麦奎利是今年5月28日刚刚去世的当代著名神学家。我在心里认定,他是我真正的恩师,因为,是他的书,第一次教给了我什么是真正的信仰,指给了我“安身立命”的坚固基石。我当然希望,他那以罕见的清晰语言表达的对信仰的当代理解,能对更多的人有益。
最后,我们会看到另一位20世纪的烈士和英雄,其生日在美国法定为全国假日的马丁.路德,金的作品。在中国,大家都知道他是美国黑人争取民权的斗士,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坚持不懈的英勇斗志,和平抵抗的道义力量、最终获胜的非暴力原则,对广大黑人和白人兄弟姐妹(包括往他家里扔炸弹的那些“敌人”)的爱心,全都来自于他的信仰!这信仰清楚明白地表达在这里所选的两篇文章中。在中国,很多人都读过、都记得他那篇动人的演讲《我有一个梦》,而那个美好的梦之所以能在他动人的演讲中存在,之所以能在美国逐步实现,恰恰是因为这两篇文章所表达的那个美好的信仰!
“这些人都是因信得了美好的证据,却仍未得着所应许的。”(《新约,希伯来书》11:39)我想,他们的启发要在我们心中引起反应,那才是“更美的事”;古人的教导要让今人变得更加完善,那也才是古人所追求的完善。我的这个解释,在这些作品中是可以得到印证的。